百變仙子

作者:石硯

夜半更深,淡淡的月光照着靜悄悄的街道,一羣黑影在夜色中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一座普普通通的小院。

突然,一個嬌巧的身影從院牆上飛出,幾步躥過大街。

「快開槍,別讓她跑了!」

頓時,槍聲大作,子彈帶着「啾啾」的嘯音掠過夜空,但已經晚了,那人影早已在槍聲響起前的一瞬躍上街對面的牆頭不見了,帶隊的警察局長萬德才氣急敗壞地罵道:「一羣廢物!進去,把那院裏的人都給我逮起來,嚴加審訊!」

但是,當警察們同院子裏對射了小半宿,付出了兩死一傷的代價沖進去的時候,只找到了一個用手槍自盡的五十多歲的老太太。

「嘿!他娘的!」萬德才一拍大腿:「撤!」

於是,第二天的報紙上照例出現了一條消息:「軍警昨晚對西城一處住宅進行了突襲,破壞一共黨遊擊隊聯絡點,擊斃共黨聯絡員一名。」文中説:「據悉,此次行動的目標是被通揖的共黨女要犯曹桂芝,但據稱此次行動並未發現該犯的蹤跡……」

於是,老百姓們再一次悄悄議論:「聽説了嗎?警察昨天折騰了半宿,還是沒抓到曹桂芝。」

「那當然,這曹桂芝可了不得,踏雪無痕,飛檐走壁,還會孫悟空七十二變,當年跟小鬼子打仗的時候,她站在那松本老鬼子的眼前頭,把那老東西騙得滴熘熘轉,乖乖把鬼子據點兒的消息告訴了她,到現在也沒有人能把她認出來,要不怎麼叫百變仙子呢?」

「神人,神人吶!」

「……」

警察局長萬德才呢?此時正在市黨部挨着黨部主席楊克鈞的臭罵:「你説説,我養着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啊?連她媽的一個小小的女人都對付不了。你們他媽的除了吃飯玩兒女人還會什麼?啊?」

「局長,這不能怨我呀,這個曹桂芝來無蹤去無影,當初小鬼子抓了三年都沒抓到,我們沒幾個人見過她的真面目,想抓她哪那麼容易呀?再説,她真的會飛檐走壁,我們都是親眼看見的,七、八丈高的大牆,她一躥就上去了,跑得比槍子兒都快,一般人哪有這本事啊?」

「放屁!這城裏除了監獄,哪兒他媽的有七、八丈的高牆?你的意思是不是説,她他娘的自己跑到監獄裏去了?你們沒見過她,可你們手裏不是有見過她的人嗎?怎麼不帶着去認人哪?」

「帶着呢,可還沒等我們靠近,人就已經躥牆跑了,再説,每次她大概都化了妝,是不是自己的本來面目都不知道,帶着也沒用啊。」

「我不管,反正一個月之內,你給老子把人抓住。這個女人,這城裏沒她到不了的地方,我們的軍事部署對她來説就好象是擺在鼓面上的蝨子,她要是一天不落網,我們就一天不得安生。我告訴你萬德才,我把一個營交給你調遣,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你把她給老子逮住,你這頂帽子戴得住戴不住全看你自己,聽懂了嗎?」

「是!」萬德才沒精打採地回到警察局,把屬下一個不拉地罵了個狗血噴頭,然後傳下話去,哪個能抓到曹桂芝,賞千元,升三級,哪個能探到曹桂芝的確實消息,賞百元,升一級,哪個放跑了曹桂芝,軍法處置。

於是,城裏到處雞飛狗跳,軍警四下抓人,只要是十五歲向上,三十歲向下的女人,哪個也要到局子裏過半堂。一些人因為背影被認為很象曹桂芝便被毒刑逼供,很多女人屈打成招,自已認了是曹桂芝。於是,報紙上天天説抓住了曹桂芝,要麼就是曹桂芝被擊斃,弄得老百姓都當笑話説了:「嘿!聽説了嗎?曹桂芝又被抓住了。」

「聽説了,還給槍斃了是嗎?都斃了十幾回了,這曹桂芝有幾條命啊?」

「我聽人説呀,那曹桂芝會法術,拉到法場一開槍,等人趴下了一看,敢情是警察局長她媽。」

「真的?」

「誰還騙你咋的,沒聽説上禮拜萬家出殯?」

「聽説了,我聽説那是他姥姥?」

「他姥姥多大歲數?成精啦?」

「那誰知道?反正死的肯定不是百變仙子就是了。」

萬德才實在沒撤了,上邊逼得又緊,只好去找退役的前探長,號稱神槍王的王德馨。

那王德馨當警察以前是個飛賊,後來金盆洗手,當上了探長,所以本人對江湖中非常了解。萬德才一找他,他馬上就答應出山。王德馨告訴萬德才,對曹桂芝這樣的人,靠人多根本就不行,只能靠象他這樣熟悉江湖的高手。他拍着胸脯子説:「事情交給我,你就放心,只要曹桂芝在城裏,我就一定能找到她,我要親手把她抓來見你。

王德馨還真不是蓋的,他在城裏轉悠了幾天,靠着江湖老手的敏鋭嗅覺,很快就確定曹桂芝如果進城,藏身地有七成是在西關鎮,於是,他便每天在西關的翠華樓上坐着喝茶,靜等着曹桂芝出現。

為了怕驚動曹桂芝,王德馨同萬德才約定,所有警察都撤出西關大街,只由他一個人對付曹桂芝。

才過去兩天,第三中午時分,王德馨便發現了目標,他從茶樓窗户裏一躍而下,手中已經多了一把勃郎甯,而在他的對面七、八步外,則是一個穿着十分普通的中年婦女。

「你是誰?你要幹什麼?」那女人生得十分的人才,臉上一股狐疑與恐懼的表情。

「曹桂芝,我等了你很久了。」

一聽到曹桂芝的名字,四圍的人馬上停下腳步,吃驚地打量着那個女人。

「你説誰?誰是曹桂芝,你等我幹什麼?」那女人問道。

「曹桂芝,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這老江湖的眼睛,別裝了,跟我走吧。」

王德馨沒見過曹桂芝,但他卻十分肯定這個女人就是曹桂芝,那是一種只有江湖人才有的感覺。

「去哪兒?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警察局。到那兒你就什麼都説了。」

「我又沒犯法,為什麼要去警察局?我不去,你讓開。」説完,那女人邁步要走。

「站住,敢動我就開槍了。」王德馨如臨大敵似地看着對面的女人,那女人的手就放在腰際,他感覺得到那衣襟裏邊一定有一支槍,而且她的槍法絕不會比自己差,所以必須保持警覺,只要她有任何異動,他就開槍。

「大白天的,拿槍對着我一個女人幹什麼?讓我走。」

女人突然向下一蹲,槍聲響了。

倒下的是王德馨。

其實,如果對面站着的只是個普通的警察,倒下的也許是曹桂芝,正因為王德馨是個老江湖,他才栽了。

原來,曹桂芝向下一蹲,一般人一定下意識地把槍口向下移跟着她的身體開槍,但王德馨卻正好相反,他反而把槍口略抬了一點兒後開槍,這一槍正好沒有打到曹桂芝。

有人説了,王德馨傻麼?當然不傻,比一般人聰明多了,但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是老江湖,知道曹桂芝一定會找機會逃跑,她的武功不弱,動作會比一般人快得多,跟着她瞄準是打不到的,但有一點,對方肯定想縱上街兩邊的房逃走,而縱身之前的動作就是蹲身,她下蹲是為了起跳,所以槍必須向上瞄,這樣她跳起來的時候正好撞到槍口上。

如果當真如王德馨所想的那樣,一般人是決打不到曹桂芝的,然而,曹桂芝早已猜透了王德才的想法,她下蹲的時候順手掏槍,蹲下之後並沒有起跳,而是順手開槍。

兩隻槍幾乎是同時打響的,但王德才的一槍打到了半空,曹桂芝的子彈則從王德才的腦門正中射入。王德才疑惑地站在那裏好半天,才直挺挺地向後倒下去。

而曹桂芝呢?等警察們聽到槍聲跑過來,曹桂芝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聽説了嗎?百變仙子把那個什麼神槍王給斃了。」

「什麼狗屁神槍王?在百變仙子面前也敢亮相,那不是關王面前耍大刀嗎?」

一傳十,十傳百,百姓們自然又是興奮不已,他們愛戴這個傳奇般的女子,他們覺得沒有什麼事情是她作不到的,那些該死的刮民黨就快完蛋了。

萬德才可一點兒也興奮不起來,這意味着他再想不出什麼人能對付得了這個曹桂芝。他發瘋了,把手下人和那一營兵都拉到街上去,還請楊克鈞派出所有能派的人手,在城裏來個拉網式的搜查,凡是可疑的地方,可疑的人,不管男女,一概先抓了再説,因為曹桂芝就曾經女扮男裝騙過了搜捕。

萬德才把抓來的人一個個過篩子一樣挨個兒審問,甚至連自己的堂侄都不放過,審了半個月,被抓的人幾乎個個兒都被訊具弄得死去活來,又有幾十人屈打成招,自認是共黨探子或者聯絡員。萬德才向楊克鈞一請示,殺!這些人便被拖到了刑場。一看到要殺頭,大部分人開始喊冤,萬德才不管,叫把人一個一個地拉到土坑邊槍斃。等殺到第十七個人的時候,那個五十來歲的矮個子男人大叫起來:「長官,長官,饒命啊,我能找到曹桂芝,能找到曹桂芝啊!」

「你見過曹桂芝?」

「沒見過。」

「那你他媽找個屁!斃了!」

「長官,長官,饒命啊,我真能找到曹桂芝啊!」

「説!怎麼找?」

「您先答應饒我一命啊。」

「好,饒了你,不過,得抓住曹桂芝之後。」

那人被重新帶回了警察局。

「長官,長官,我沒見過曹桂芝,可我見過她的男人。」

「男人?」

「是。我在鄉下的時候,他男人是我們村的,是從小由他們爹媽定的親,不過一直沒過門兒。」

「你怎麼知道?」

「我也是回村的時候偶然聽人説的,都説曹桂芝這麼能幹的一個女人,怎麼會被許給胡大奎這麼個窩囊廢?!我一問:胡大奎他媳婦不是叫馮二丫嗎?人家告訴我,那是小名,大號叫馮小花,就是那個遊擊隊的偵察員,外號叫百變仙子的,到遊擊隊後才改的姓,改的名字,為的是怕連累家裏人,我這才知道胡大奎就是曹桂芝的男人。」

「他男人是共黨嗎?」

「不是,他男人膽子特別小,哪敢當共黨啊。」

「那他們現在有來往嗎?」

「這我可不知道。」

「他人在哪兒?」

「還在村裏住,他是獨子,爹媽前幾年讓鬼子打死了,他家現在就他一個。」

「你帶我們去,要是真的,就饒你一命。」

萬德才沒有費什麼勁兒就把胡大奎悄悄地抓到了警察局。還沒等刑具上身,這個窩窩囊囊的男人就嚇得屎尿齊出。

「長官,長官,從她走了,我們就沒見過面,我可不知道她在哪兒啊?」

「不知道?不知道你也得把她給老子找到,我限你一個月,找不到曹桂芝,就把你當共黨給斃了。」

胡大奎真的去找曹桂芝了,也真的找到了,因為曹桂芝的媽媽在村外被人開槍打死了,曹家只有兩個女兒,替老太太操辦喪事的就只能是女兒和女婿。出殯的頭一天晚上,曹桂芝奔喪悄悄地回到了家裏。

胡大奎裝着去辦出殯用的東西,偷偷出村同萬德才留下監視他的人接上了頭。

桂芝穿着孝服,獨自跪在靈堂裏替老母親守孝,明天出殯的時候她不能去,但怎麼也得陪生她養她的老母親最後一個晚上。

她聽到了外面的異動,急忙躲進帳子後面。

進來的是胡大奎,他慌慌張張地低聲叫着:「二丫兒,二丫兒。」

「什麼事?」桂芝走出來,她雖然不喜歡這個窩囊的男人,但畢竟他在名義上還是自己的未婚夫。

「不好了,前面街上來了好多人,看樣子象是警察,聽他們説話好象是來抓你的,你快跑吧。」

桂芝從屋裏出來,一躍縱上屋頂,果然看見門前的街上黑壓壓的一片人影,好象有人正在翻牆。桂芝本想開槍,但又怕給家裏人惹禍,四下看看,左右鄰居家正有人上房,后街卻還沒有人,於是便縱到後院,一縱身從牆頭躥了出去。

曹桂芝從後院牆頭縱出,照她以往的辦法一躍縱過后街,便可從街對面的房上逃脱,但還沒等她落地,便見一張大網從天而降,同時另一張網則從地面上彈了起來。她人在空中,已經沒有辦法改變方向,兩張網一合,便把她纏在了裏面。

原來,敵人早就設下了圈套,後牆下的網子是早就預備下的。

「是她嗎?」萬德才指着連網一起用繩子捆成一團的女人問胡大奎。

「是,是她。」

「帶走。」

「胡大奎,你這個畜生!」曹桂芝這才知道是自己未過門的男人出賣了她。

萬德才實在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看上去嬌小玲瓏,甚至多少有些瘦弱的女孩子,就是那個讓他差一點兒丟了官兒的曹桂芝。她年紀也就是二十三、四,瓜子臉,高鼻樑,論容貌可以説是如花似玉,身上罩着白粗布孝袍,鞋上黑布鞋,孝帽子已經掉了,腦後扎着一條烏黑油亮的的大辮子,更顯得俏麗多姿。

萬德才可不敢小看了這個女人,所以一路上他都不敢把她從網子裏弄出來。

到了監獄,他先叫人準備了一根硬木檀條,鋸成三尺長的兩根,每根檁條的兩端和中間穿上鐵環鐵箍,這才十分小心地叫人把她牢牢按住,先用一根檁條兩端的鐵箍將她的兩隻腳扣牢,又強行拉着她的兩手扣在另一根檁條的兩端,使她只能四肢攤着,這才用刀把兩張網都割開,放她出來。

「你是曹桂芝?」

「……」女人扭過頭,沒有理他。

「問你話呢,你是曹桂芝?」

「怎麼樣?!」

「你真是曹桂芝?那個共黨遊擊隊的偵察員曹桂芝?」

「是又怎麼樣?!」女人瞥了他一眼,眼中帶着嘲弄的冷笑。

「去,去把侯大爺請來。」侯大爺是本地青幫的頭子侯登魁,一聽説抓住了曹桂芝,他立刻就坐上萬德才派去的汽車來了。

「怎麼樣啊局長大人,聽説把那小娘兒們抓住了?」

「人是抓住了,可不知道是不是,您同她照過一面兒,所以想請您認認。」

原來,曹桂芝有一次進城偵察的時候,是以國軍戰區司令千金的身份獨闖青幫碼頭,登堂入室地把侯登魁騙得團團轉,終於利用青幫同國民黨間的關係取得了情報。

侯登魁走向牢房的時候,看守們已經用鐵鏈子拴着檁條中間的鐵環子吊在房樑上,使曹桂芝只能呈「X」形站在屋子正中間。侯登魁走過去,用手託起曹桂芝的下巴,仔細地看了半天:「啊,司令官的千金小姐,這回看你還往哪兒跑?」

雖然上次她化了妝擦了粉,但還是能從容貌特徵依稀辨認出來。

「侯大爺,是她?」萬德才趕緊問道。

「沒錯,是她,燒成灰我也認識她,敢拿老子當猴兒耍,我讓她吃不了兜着走。怎麼樣萬局長,把她交給我,我把她的皮扒下來做枕頭。」

「不忙不忙,這我得先向楊主席彙報以後再説。」

萬德才顧不上喝水吃飯,坐上車一熘煙兒地跑到市黨部,把給曹桂芝拍的照片往楊克鈞手裏一交,「哞兒哞兒」地哭起來。楊克鈞知道抓住曹桂芝對他來説意味着什麼,於是拍着他的肩膀兒使勁兒安慰,好半天才給哄過來。

「萬局長,這回幹得不錯,我替你向上峯請功,啊!」楊克鈞也很興奮,仿佛搬掉了壓在他心裏的一塊大石頭。

「主席,怎麼處置她?」

「她是個難得的人才,在老百姓心目裏象個神仙一樣,你不知道人們都叫她百變仙子嗎?這樣人能為我所用則好,不然就得趕快殺掉,留着她夜長夢多。」

「那您説……」

「先許她高官厚祿,讓她替咱們幹,那最好,她在老百姓當中的名氣很大,她要是投靠了咱們,就會有很多人從共産黨那邊跑過來。如果她不幹,就只好殺掉,決不能留下後患。」

「那我就去辦。」

三天之後,萬德才一臉頹喪地站在楊克鈞的面前,一看就知道事情沒辦成,不光沒辦成,還讓人家連挖苦帶損,罵得狗血噴頭,讓她那未過門的男人去勸她,差一點被她咬下鼻子來。

「不行就來點兒硬的,逼着她跟咱們合作。」

「好!這個我在行!」萬德才的精神頭兒馬上就來了。

「慢,要是不行,咱們就把她當眾斃了,以收殺一儆百之效,到時候不能讓老百姓説咱們不文明。所以,用刑的時候不能帶傷,不能讓人看出來。」

「這個……」

「你不是跟青幫那個侯登魁挺熟嗎?這幫小子什麼辦法都有,你把那女人送到他那兒,這種事沒他們辦不成的。」

「是。」

曹桂芝被吊在了青幫的一間地牢裏,雖然身上的孝服都已經給女看守撕了,剩下裏面的白土布夾襖和灰土布褲子,但手腳仍然被牢牢地鎖在那兩根檁條上。

萬德才站在她的面前,一臉悲天憫人的表情,繼續着他的勸誡:「曹姑娘,該説的我都説了,人生在世不過是吃喝玩兒樂,榮華富貴,你有那麼好的功夫,更應該替自己的前途好好想想。你也知道你犯的事兒該有什麼樣的結果,這天下哪一個男人沒有憐香惜玉之心?誰願意看着一個年輕輕的女子在法場上受刑?為了留下你的性命,我已經向上司打了保票,可你到現在還是執迷不悟,這讓我很為難吶。」

「收起那一套吧。這個騙小孩子還差不多。」

「曹姑娘,我這可是為你好哇。你現在是在青幫,他們可沒有我那麼好説話,也沒有我那麼心軟,要是把他們惹火兒了,那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呀。」

「你想嚇唬我?哼!從打幹上革命那天起,我就已經把頭系在褲腰帶上了,最多不就是死嗎?千刀萬剮,還是扒皮抽筋?來試試!」

「萬局長,少跟她羅嗦,這種娘們兒,不給她點兒厲害的嘗嘗,她就不知道馬王爺三隻眼!」坐在一邊的侯登魁粗野地叫道。

「別別別,讓曹姑娘好好想想嘛。」

「沒什麼好想的,有什麼招開就使出來吧。」

「看看!看看!我説什麼來着,不動狠的不行!」

「那我就沒什麼辦法了。侯大爺,您來吧。」

「好,看我的。小的們,把她給老子放平了,先給她洗洗臉。」

「看你們能有什麼招兒。」看着一羣青幫的打手撲上來,曹桂芝淡淡地一笑。

「笑吧,過一會兒你就知道厲害了。」侯登魁臉上帶着殘忍的笑。

打手們把一把專門打人用的寬大的粗板凳搬過來,從她的身後向前一推,先把她腳上的檁條捆在凳腿下面,然後繼續向前推,另兩個人向下放吊着檁條的繩子,這樣她就慢慢地仰面倒在凳子上。他們都知道這女人的厲害,所以一點兒也不敢大意,她的後背剛一挨到凳子,捆手的檁條便被馬上固定在凳子頭端的兩腿下。這樣,桂芝便被反捆在凳子上,由於雙手被從頭頂向後拉緊,她的身體不得不反躬起來,頭也從凳子的一端大角度地仰起來。她是個練武的人,身體很柔軟,如果是別人,這樣一捆,多半就已經要受傷了。

侯登魁站在凳子邊,眼睛向着桂芝的身上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她的身體因為反躬着,胸脯前的衣服被頂起兩個圓圓的大鼓包,衣襟也向上拉起,露着褲腰和腹部一抹雪白的肌膚,她的兩隻小腿跨在板凳兩邊,大腿分着,小腹向上挺起,褲子的襠部頂起一個圓圓的小丘。她感覺到他在看什麼,萬德才和四下的打手們也都在看,她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把一雙秀麗的眼睛扭向一邊不去理他們。

侯登魁從身後打手的手中接過一隻茶館裏燒開水用的大鐵壺,輕輕在她的臉前晃着,她哼了一聲,臉上泛起不屑的冷笑。

侯登魁左手去摸她的臉,她想躲閃,但沒有辦法,因為一個打手馬上就把她的大辮子系在了凳子腿上。侯登魁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兒,然後右手的鐵壺提起來,高高地把水向下倒去。冰冷的清水一下子澆到了姑娘的臉上,她的頭向後仰着,鼻孔朝向天空,正好接住那傾倒下來的水,從沒有遊過水的她立刻就被嗆懵了。水沖進鼻竇,曹桂芝只感到頭象要炸開一樣疼,眼前立刻一陣發黑,她機械地一吸氣,水又被吸入氣管,馬上又誘發了劇烈的咳嗽,越咳嗽,水就越往氣管裏嗆,形成了惡性循環。從小跟着師父練武的時候她沒少因為偷懶而挨打,最開始她因為疼痛而躲閃,後來適應了,便咬着牙忍着,一動也不動。但此時她才知道,原來這灌涼水比棍棒相加更加痛苦更難忍受,她用力扭動着,想把鼻子從那水流中移開,但頭髮被捆住,沒有辦法動,她又試着用嘴巴唿吸,但剛一張嘴,一個打手拿的另一隻鐵壺中的水便準確地沖進了她的嘴裏。那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痛苦,她覺到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在抵抗着那痛苦,而那痛苦又是持續不斷的,絲毫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兩隻大鐵壺的水很快就用完了,但對於受刑的曹桂芝來説,那痛苦好象持續了一年,而且,咳嗽還在繼續,好象永久不會結束似的。

「怎麼樣?舒服嗎?」侯登魁問道。

「咳咳!象喝酸辣湯一樣。」曹桂芝邊咳邊努力地笑着。

「好,那就再喝。」於是又是一壺水。

連着三、四壺水下去,曹桂芝因為窒息而開始有些迷煳,嘴唇也開始發紫,侯登魁看到再弄下去,人説不定會被嗆死,便停下手來看。

曹桂芝好長時間才緩過勁兒來,但稍好一點就又象開始一樣冷笑起來。

「別説,小娘們兒還真他媽挺有骨頭。」侯登魁贊道:「越是這樣的老子越喜歡。不過,你再硬,老子也要叫你服軟兒。來呀,把她給我弄起來。」

於是,打手們過來,把桂芝的大辮子和捆着她雙手的檁條從凳腿上解開,讓她騎坐在凳子上,再把檁條用繩子固定住。

「小娘兒們,算你能耐,老子給你用用洋玩意兒。」

桂芝冷笑着斜視着他,看他能有什麼新鮮玩意兒。只見侯登魁叫人拿來一根拇指粗,一尺來長,非常柔軟的黑色管子。桂芝不認識那玩意兒,其實那時候的人大多數也都沒見過膠皮水管。

侯登魁用那管子輕輕地在桂芝的肚子上打了一下。桂芝感到那東西挺沈,而且是硬梆梆的,打得她肚子裏面有點兒疼。

兩個打手拿了竹板來,強行把桂芝的牙關撬開,侯登魁親自把那皮管子從她的嘴裏插進去,並一直插到嗓子眼兒處,皮管的另一端則接上一隻鐵皮的大漏鬥。

「怎麼樣?這回叫你喝點兒水,可別渴壞了。」

桂芝知道他沒那麼好心眼兒,她「嗚嗚」地叫着,用力地扭着頭,打手則在後面緊緊抓住她的大辮子不讓動。一大鐵壺水足夠一個人喝一天的,但有那皮管子幫忙,竟然一滴不剩地全都灌進了曹桂芝的胃裏,她那本來扁平的肚子立刻脹得象只皮球一樣。

桂芝再次被放倒捆牢。侯登魁淫穢地笑着,眼睛直盯在姑娘小腹下那朝天拱起的小圓丘上:「小娘兒們,還從沒有一個人能挺過老子的刑罰,你也算不錯了。

既然你不怕用刑,老子也不多費功夫。不過,這一大壺水裝在肚子裏,一時半會兒可尿不完啊。」

桂芝這才知道他想幹什麼,她的臉脹紅着,又羞又怒地罵道:「畜生!老混蛋!」

「老子是青幫的人,從小就讓人罵慣了,你就自己在這裏罵吧,老子不生氣。

來人哪,去搬張桌子,找副牌九來,我和萬局長作莊,咱們玩兒幾把,慢慢看着咱們的女英雄怎麼把那一壺水給尿出來。」

「是!」聽説賭錢,打手們馬上高興地去收拾,不一會兒桌子和牌九就都弄來了。

桂芝知道他們想讓自己當着他們的面出醜,她氣得大罵着,卻沒有辦法讓自己逃脱那淫穢下流的陷阱。看着一羣壞蛋吆五喝六地大賭特賭,自己卻只能盼着肚子裏的水不要向下走,雖然留在胃裏會很難受,但總比當眾尿褲子強。

但水就是水,喝在肚子裏總要吸收的,無論有多不情願,那鼓鼓的肚子還是慢慢消了下去。很快,桂芝就感到了自己腎臟的效率,胃裏的水還沒有完全吸收,膀胱便已經開始感到了充實。

「怎麼樣啊曹姑娘?想不想同政府合作呀?」侯登魁不時地看看仰在凳子上的受害者,隨口問上一句。

桂芝沒有回答,她需要屏住唿吸,好把那總想沖破封鎖的尿液忍住。

「舵爺,差不多了。」一個打手走過來,仔細看了桂芝臉上的表情後説。

「是嗎?」侯登魁扔掉手裏的一副天牌:「先停停,這把算莊上通賠,咱們該看好戲了。」

早就準備好了一隻燈泡,侯登魁一手拎着來到桂芝的跟前,把那燈泡往板凳的上空一掛,正好處於姑娘那分跨在板凳兩側的大腿之間,離她的襠部僅僅不足一尺遠。

「嗯,這燈不錯,夠亮,這樣照得清楚些,啊?」侯登魁説道,打手們一齊應合着,發出一陣怪笑。

「姓侯的,你不是人,糟蹋我一個女人,你算什麼本事?」桂芝羞怒地罵着。

「本事?我沒什麼本事啊。你有本事,你是個女英雄,可我這沒本領的就會一樣兒,看女英雄尿褲子。」侯登魁下流地説着。

桂芝閉上嘴不再理他,她現在需要屏住唿吸,因為她感到自己快忍不住了。

如果是平時,她還可以用力夾緊雙腿來忍尿,但現在兩腿被迫分開,只靠括約肌的力量是很難憋住的。

「説話呀?説呀?」侯登魁看出她已經快堅持到極限了,便調侃着想叫她出聲,因為一泄氣,她便再也沒有辦法阻止那已經帶着巨大壓力的液體了。

「不想説話也行啊,你要是願意合作,就沖老子眨眨眼,我們就出去,老子的乾女兒會進來幫你,不然的話,你就只好……,啊?」

眨眼本來是一個人正常的生理需要,但聽到這話,桂芝卻強忍着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説:「先眨眨眼睛,等騙他們出去了,尿完了再説。」但那不是她的性格,她是那種甯折不彎的女人。

「快呀,再不合作可就尿出來了,那時候想合作也已經叫我們看到了。」

桂芝咬着牙,雙手緊攥着拳頭,嘴唇輕輕抖動着,她感到那酸脹的部分已經由小腹內部擴展到了肌體的邊緣,就要突圍而出了。

「嗯——!」桂芝用鼻子發出一聲長長的哼叫,那是她為保全自己女人的體面所作的最後的努力,但那液體終於擺脱了她的控制,她感到褲子熱乎乎地沾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哈哈,出來啦,出來啦!」打手們狂笑起來。

桂芝知道,已經無可挽回了。她放鬆了已經收縮得疼痛不堪的括約肌,同時兩行清淚從一雙秀目中流了出來。

液體把桂芝的褲子完全浸透了,又順着兩條小腿流進鞋裏,流到地上。

「行!算你狠!老子佩服!」侯登魁豎起一個大拇指,雖然他同她是敵人,但他卻不得不佩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對手:「不過,看來你這水還得再喝。」

桂芝雖然流着淚,卻仍然笑笑,她心裏想,還怕什麼,最多不就是多尿兩脬嗎?

但這一次可不再是尿尿了。這次一下子就給她灌了兩壺水,她感到那水已經堵到了嗓子眼兒,唿吸都感到了困難,稍一用力水就會擠出來。

她再次被放倒,侯登魁突然一拳打在她鼓脹的胃部。

「噢!」遭到突然襲擊的曹桂芝一聲慘叫,一股水箭從嘴裏唿地噴了出來,接着便是又一輪劇烈的咳嗽。

他們開始用力壓她的肚子,一直把水全都壓出來,然後再重新灌水。

她一遍一遍地被折磨着,痛苦地慘叫着,大便也失禁了,屋子裏佈滿了臭味兒。

但侯登魁終於敗下陣來,他再想不出什麼好招兒可以讓她屈服。

「萬局長,看來不讓她落點兒殘疾是不行了。」

「不!」萬德才拒絕了侯登魁的建議:「楊主席的意思你還不明白嗎?」

「那怎麼辦?」

「還有你侯大爺想不出來的辦法?」

「那好,你讓我好好想想,咱們先出去,叫我那幾個乾女兒來收拾收拾,這裏太味兒了。」

男人們從地牢裏出來,四個年輕妖嬈的女幫眾按照侯登魁的吩咐走進地牢。

回到侯府的客廳,老座鐘的指針已經到了下午五點多,他們竟然連中午飯都忘記吃了。

侯登魁命令擺上酒宴請萬德才喝酒,兩個人一邊喝一邊想着該怎麼樣讓這女人屈服。

「乾爹。」一個女人嗲聲嗲氣地走進來。

「什麼事兒啊?」

「我們給那女的洗了個澡,可是您不是説她武功了得,不讓我們給她解開手腳嗎?怎麼給她換衣服呢?」

「那她的衣服你們是怎麼脱的呀?」

「那麼髒那麼臭的衣服,還脱什麼呀,我們都給她撕爛了,沒辦法穿了。」

「噢。那就找匹白布,給她一裹不就得了嗎。」

「哎。」女人一扭一扭地走了。

「這羣女人,光長着一張漂亮臉蛋兒,腦袋比豬還笨。」侯登魁一邊向萬德才勸着酒,一邊説道。

「侯爺,有這麼漂亮的乾女兒,你豔福不淺哪。」萬德才有些嫉妒地把一杯酒灌到肚子裏。

「哪裏哪裏,局長大人身邊有四、五個姨太太,那才是豔福不淺呢。我把這幾個丫頭收在身邊,其實也是因為她們都是從小讓我訓練出來的,身手都不錯,也忠心,到動真格的時候都能捨得出去替我擋槍子兒,可就是腦子笨點兒。」

「哦?她們都會武?」

「花拳繡腿而已。」

「比那曹桂芝如何?」

「也就是模樣上還能比比,功夫上恐怕差遠了,要不是這小娘兒們跟我是對頭,到是真想收這麼一個乾女兒。」説到這兒,侯登魁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麼,站起來就走。

「哎,侯大爺,哪兒去?」

「我先去安排一下,咱們吃飯了,也別叫那小娘兒們餓着。晚上我跟她入洞房。」

「什麼?」萬德才一句話沒問完,侯登魁已經找不到人了。

「這個老流氓,什麼時候都不忘了玩兒女人,入洞房,她會跟你入洞房,真不知怎麼想的。」萬德才心裏暗自罵着。

不多時,侯登魁又回來了,坐下來繼續吃。

「侯大爺,你剛才説什麼?跟那曹桂芝入洞房?」

「是啊,收這麼個乾女兒應該不錯吧?」

「你沒發燒吧?她會跟你入洞房?」

「當然不會心甘情願,老子給她來個霸王硬上弓。這個女人,有骨頭,硬氣,可她畢竟是女人,這種有骨頭的女人要是給開了苞兒,就決不會再跟第二個男人,那她不同咱們合作,還有什麼出路?」

「那她要是死也不跟你呢?」

「要真是那樣,用別的辦法也不會有結果。」

「可這是不是有點兒太,太那個了?」

「萬局長,我看你是有點兒書生氣。她是什麼人?是共黨要犯!要是我這一手成功了,政府就白白多了一個人才,少了一個對手。要是不成功,幹一個女共黨,那又有什麼關係?反正早晚不是要槍斃的嗎?咱們不説誰知道?」

萬德才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砂鍋搗蒜,反正也就是這一錘子買賣了。

天黑了,地牢裏只剩下曹桂芝一個人。

幾個妖嬈的女人已經給她餵過飯,大魚大肉着實不錯,曹桂芝來者不拒,她要攢足氣力接受新的挑戰。

吃過飯,她們把她重新放倒在那板凳上,當然,一切都已經刷洗乾淨了,沒有了糞便,屋子裏也點上了檀香。

曹桂芝閉上眼睛,讓自己好好休息一下,設想一下明天敵人會有什麼新的刑罰來對付自己,自己又要用什麼辦法來回敬敵人。

一個人靜悄悄地進來,但從小習練武功的曹桂芝還是很容易地就發現了。她扭頭一看,見是侯登魁。他穿了一身錦緞製成的長袍,拄着一根文明棍,嘴裏帶着籲籲的酒氣。

她扭過頭,心理打好了主意,無論他説什麼,她都不發一言,看他怎麼辦?!

「我説,曹姑娘,你是個人物,女中豪傑,侯某十分敬仰。可是,我可不願看着你花朵兒一般的人物轉眼之間就命喪法場,那可真是暴殄天物哇,你不覺得嗎。」

「……」

「侯某人喜愛英雄,更喜愛姑娘這樣的女英雄,侯某在江湖上闖蕩多年,至今內饋空乏,要是你願意同我共效於飛,我願扶你為正室,同享榮華富貴,怎麼也比你天天東奔西跑,和那羣整天吃不上喝不上的窮鬼在一起強,你説是不是啊?」

「呸!也不撒脬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曹桂芝到底還是沒忍住,又罵了出來。

「曹姑娘,不要這樣嘛。侯某人雖然比你大上那麼二十幾歲,可也是江湖上混了多年的,武功也不見得不如你。你一個練武女子,和別人在一起能有什麼可談的?是不是啊?還是聽我的,我一定給你個明媒正娶。我同萬德才説了,也不要你説出同黨,更不要你反戈一擊,只要你在報上發表個聲明,從此不問政治,同共黨劃清界線,以前的事情一概不究,你看,你還想要什麼樣的條件?」

「少來這套,你們認錯人了。」

「曹姑娘,不要執迷不悟嗎。」

「少廢話。要是想動刑,還有什麼招兒都使出來。要是想殺人,千刀萬剮盡由你們,別的,免談!」

「唉,我也知道,你受了共黨的毒害太深,一時半會兒轉不過彎兒來。我也不能怪你。可市黨部等不了哇,你不答應,他們可就要殺人了。」

「不就是死嗎?嚇唬誰呀?」

「可我不能眼看着你死啊!」

「那你想怎麼樣?」

「為了救你一命,説不好我只得硬幹了。」

「你敢!」曹桂芝心裏「突突突突」狂跳起來,她不怕酷刑,不怕死,但她不知道自己怕不怕失身。她是個武林女兒,本來是有能力保護自己的,但現在被縛囚籠,有功夫也使不出來,對方就算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足以制奪去自己最寶貴的東西。現在,這種考驗就在面前,她恐懼地扭動着自己的身體,象躲避瘟疫一樣躲避着面前的男人。

「曹姑娘,你不要怪我,等我救下你的性命,慢慢的,你就會感激我。」侯登魁嘴裏説着,臉上一副柳下惠的表情,眼睛卻緊緊盯在姑娘的身體上。

由於不敢解開她的束縛,所以女幫眾只是用一塊白布把她的身體裹住,上面露着胳膊和潔白的肩膀,下面露着兩條赤裸的玉腿和一雙彎彎的赤足。侯登魁心裏沖動地蹦蹦亂跳着,兩隻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姑娘的香肩。

「流氓!混蛋!惡棍!滾開!不許碰我!」她尖聲叫喊着,身子扭股兒糖一樣掙扎着不肯就範。

但她無法阻止一個強裝良善的淫棍,他打開了裹住她胸脯的白布,握住了她胸前一對柔性的玉峯。

「混蛋!滾開!」她絕望地罵着,堅挺的乳房在一雙罪惡的大手的蹂躪中扭曲變形,兩顆粉紅的小奶頭在男人手指的彈動下瑟瑟抖動。

隨着唿吸越來越粗重,男人開始變得越來越下流,他一隻手繼續在她的胸前肆虐,另一隻手握住了她的腳丫兒,然後慢慢向上摩挲着她的玲瓏玉腿,向上,向上,再向上,一直伸入白布中。

白布被徹底打開了,暴露出姑娘潔白的身體,她罵着,淚水再一次沖出眼眶,順着臉蛋流到地上。

男人的手撫摸着女人那高高挺着的圓形小丘上黑黑的毛叢,一點兒一點兒地試探着向那分開的兩腿之間伸進去。

姑娘哭了,象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樣哭了,在女人最大的恥辱面前,誰能不原諒她們感情的脆弱呢?即使她是一個信念堅定的巾幗英雄。

男人終於自己脱了衣服,赤條條地爬上了桂芝的身體。

她感到那微胖的男人的身體象山一樣向自己壓下來,她曾與無數個胖大的男人交過手,沒有一次象今天這樣感到過男人身體的龐大和沈重,她感到自己被壓得喘不上氣來。有生以來,這是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麼無助,那麼絕望。一個硬硬的東西不停襲擾着自己的下體,那是女人最神聖的地方,她不曾允許過任何異性淫瀆過那裏,但現在,男人的東西就真實地在那裏跳躍,隨時準備着把自己打入無底的深淵。

女人的眼中流着淚水,她已經不罵了,只有低聲的啜泣和嘴唇微微的顫抖。

女人被套在鐵箍中的纖纖玉手用力抓撓着,仿佛要找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她抓到了連接着鐵箍的鐵鏈,慢慢地握緊,再握緊,再握緊……

男人在吭哧吭哧地喘息着,女人潔白的裸體在那喘息聲中一下一下地被沖撞着,嬌嫩的肌膚象涼粉一樣抖動。

侯登魁從桂芝身上下來的時候,只是把白布重新給她裹上,然後説道:「你現在已經不可能嫁給別的男人了,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然後便揚長而去。

曹桂芝沒有動,也沒有回答。當屋裏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放聲大哭起來。

早晨起來,萬德才和侯登魁一起到地牢裏看消息,發現曹桂芝眼睛紅腫着,還留着淚水的痕跡。但她已經睡着了,這就意味着她已經把一切都想清楚了。

萬德才再次忐忑地回到地牢,曹桂芝正在女幫眾的餵食下吃早飯,雖然此時已經是正午。她的臉已經洗乾淨了,淚痕完全不見,眼泡也基本上消了腫,侯登魁正戰在旁邊搓着手。

「怎麼樣?」萬德才問道。

「……」侯登魁把手一攤,無奈地搖了搖頭,萬德才知道,曹桂芝的選擇同他們的希望完全相反。

看着曹桂芝吃過飯,把東西撤下去,萬德才才説道:「既然曹姑娘認定了要跟着共黨走,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好依國法處置了。」

「哼,來吧!」

萬德才知道,如果連失身都不能改變她,還有什麼能改變她呢?他搖搖頭:

「我去向楊主席報告。」

侯登魁陪着萬德才出來,看見參與對曹桂芝用刑的那五、六個打手正站在院子裏,便擺了擺手説:「你們都進去,那小娘們兒歸你們了。」

幾個人一聽,興奮異常,答應一聲便往裏闖,被萬德才給攔住了:「記住,就只許你們幾個去,而且一個人只許一次,玩兒的時候輕着點兒,不能把她弄破了皮兒。」

「怎麼樣?還不行?」一看到萬德才的表情,楊克鈞就猜到了八、九分。

「這小娘兒們,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什麼招兒都沒用。」

「那個侯登魁是不是把她幹了?」楊克鈞仿佛早就知道結果似的。

「是,您怎麼知道?」

「土匪就是土匪,永遠上不了台面兒。象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哪一個落在他們手裏能幹乾淨淨地出來?行了,連這都動了她的心,別的辦法也別再想了。

照説,象曹桂芝這樣的人在我們手裏,遊擊隊應該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才對,可根據我們的情報,這幾天遊擊隊好象突然消失了一樣,一點兒動靜也沒有,越是這樣,我心裏就越不踏實。所以我想,要幹就得快,明天就把她給槍斃了,免得夜長夢多。」

「是!您給寫個手令,我這就去辦。」

「你等着。」楊克鈞拿出紙筆,很快就寫好了執行令,然後交給萬德才:

「這個曹桂芝可非同一般,在老百姓的心目中,她就象神一樣,這一次,一定要叫她出點兒醜,一方面可以鼓舞咱們的士氣,另一方面,也要叫那些被赤化的刁民們看看,他們心裏的神仙什麼都不是,打破他們的幻想。嗯?」

「這您放心,我一定辦好。您看,咱們把她扒光了殺怎麼樣?」想起曹桂芝被羞辱之時眼中的淚水,萬德才馬上就來了靈感。

「不行!咱們是政府。美國朋友本來就説咱們不文明,再這麼幹,美國人怎麼看咱們?」

「沒關係,咱們別出面啊,叫青幫去幹。」

「讓我想想。嗯,也不算壞主意。不過,殺之前她還是咱們的人,殺完了,你就把人都撤走,一切全當不知道。」

「是,我一定叫全城的人都知道這個什麼仙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還有,把她的嘴堵上,我知道這幫共匪,一有機會就煽動。」

「您放心。」

萬德才帶着四個貼身的手下再次回到青幫碼頭,侯登魁對萬德才的想法可謂是心有靈犀。

一羣人來到地牢的時候,曹桂芝已經被從那板凳上解下來,重新吊着站在屋子的中間,只是裹身的白布已經被扔在一邊,赤裸着潔白的身子。那幾個打手顯然已經在她的身上發泄完了獸慾,但又捨不得丟下這個精赤條條的美人兒,仍然留屋子裏把玩着她的裸體,其中一個更是蹲在她的後面,雙手從下面攬住她的兩條大腿,把臉緊貼在她那渾圓的屁股上,用舌頭在她的兩腿中間舔着。

曹桂芝沒有流淚,只是羞憤與厭惡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把那屋頂看穿似的。

見侯登魁兩個進來,幾個打手急忙放下手中的女人過來行禮。

侯登魁把他們打發出去,然後對萬德才説:「怎麼樣萬局長,不趁着這會兒玩兒玩兒?要不然就沒機會了。」

萬德才雖然很想裝得象個正人君子,但卻抵擋不住心中的渴望。不過,他是個既當婊子,又想立貞潔牌坊的人,否則也進不了政界,當不上警察局長了。所以,他走過去,表面上裝作毫不在乎,手上卻控制不住地在那姑娘的胸前和襠下胡亂摩挲起來。曹桂芝沒有看他,只是在嘴裏「呸」了一聲。

萬德才回頭看看自己的手下,叫他們也都享用一下這個女犯的身體。那幾個人可不象局長,唿啦一下子圍上來,也不把曹桂芝放倒,站在那裏就折騰起來。

那幾個女幫眾被叫進來的時候,帶着幾件衣服,這是侯登魁吩咐她們準備的。

「曹桂芝,明天你就大喜了,政府對你已經是仁至義盡,你也沒什麼可埋怨的,不過,如果你現在回頭,我們還是給你機會。」

「呸!」曹桂芝扭過頭去。

「那就沒辦法了,跟我回監獄吧。」

「小娘們兒,我叫我的乾女兒們給你穿衣服,你可得給老子老實點,要是想什麼歪點子,明天光着腚上法場可別怪我沒給你機會。」候登魁説道,因為穿衣服要給桂芝打開鐐銬,所以他怕曹桂芝趁機反抗。

曹桂芝沒有反抗,即使如此,他們也仍然不敢大意。他們把她重新放倒在那板凳上,先固定好她的雙手,這才給她洗淨下體的污跡,穿上褲子和鞋子,又固定起雙腳,才給她穿上衣。

曹桂芝自己的衣服早就給撕爛了,她們給她穿上的是按照當地農村最普通的樣式剪裁的衣服,上身兒是一件無袖的對襟兒小白汗禢兒,那是平時穿在裏面的內衣,下身兒是一條灰土布褲子,腳上是一雙黑布鞋。沒有給她穿外衣,也沒有給她穿襪子。

曹桂芝重新被銬在那兩根檁條上,萬德才用汽車把她悄悄拉回了監獄。

萬德才向侯登魁要了他的幾個乾女兒到監獄,專門負責照顧曹桂芝,因為他知道,曹桂芝捆在檁條上的時候,監獄裏那幾個女牢頭兒也許還能頂點兒用,等明天用繩子捆綁的時候,就不如從小練過功夫的女幫眾了,至少力氣就差得遠。

楊克鈞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遊擊隊其實一直沒有放棄營救曹桂芝的機會,他們多方打聽,才知道桂芝被囚在青幫,當晚就派了四、五個人,在一個打入青幫的內線帶領下進入地牢,但他們晚了一步,曹桂芝已經被萬德才押回了監獄。

晚上,女幫眾給曹桂芝餵飯,曹桂芝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飽飽地吃了一頓,然後就被用鐵鏈拴在一張木牀上。她心裏很鎮定,睡得也很香甜,一直睡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才被一羣警察給吵醒。

他們看着幾個女幫眾把曹桂芝拖起來,讓她坐在牀上,兩腿仍然用鐵鏈捆着,然後餵她喝玉米煳煳。

喝完了,把她重新捆回去,他們所有人就那麼看着,也不走,也不動。曹桂芝認得這幾個人其實就是昨天萬德才帶去青幫的,知道他們是來提自己去處死的,但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外面的太陽已經高高掛在了天上,曹桂芝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嘿,要殺就殺,還等什麼?」

「急什麼,趕着去投胎呀?」

「你們滾出去。」

「幹什麼?」

「老娘要方便一下。」

「大號小號?」一個女幫眾問道。

「大號。」

「真的假的?」

「廢話!」

「那就憋着!等死了再拉!」那女幫眾面帶邪惡地説道。

「行了,把她捆起來。」那警察中的小頭目一聲令下,一羣人便唿拉一下擁了上去。

曹桂芝被捆在牀上,本來就動不了,他們還要一擁齊上,足見這個女人在他們心目中的威力。

桂芝的腳被從檁條上解下來,然後用麻繩把兩個腳腕併攏捆住,又把她的膝蓋處也捆了一道兒,使她的雙腿都無法再動,這才把鐵鏈解去,然後將她翻過身,俯卧在牀上,四個男人一齊把她牢牢壓在牀上。

女人們解開她的雙手,迅速扭到背後,兩個人抓着,兩個人用繩子捆綁。其實曹桂芝並沒有想掙扎,不過,對於這些警察和青幫來説,卻仍然是如臨大敵的一樣。

手腳都被牢牢地捆住,姑娘知道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終點了,她沒有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後悔,她要平靜地面對死亡。

「她是不是真的有屎?」一個警察説道。

「應該差不多。」一個女幫眾答道:「這兩天在我們碼頭上,都是這個時候。」

「咱們檢查一下,別到示眾的時候沒有。」

曹桂芝這才知道敵人在等什麼,他們想讓她當眾失禁,她氣得破口大罵起來,一個女幫眾馬上把一塊白布塞進了她的嘴裏。

曹桂芝被拖下了牀,按跪在地上,然後把她的上身按趴在牀上,一把扒下了她的褲子。

「我來。」那警察小頭目説道。

桂芝説不出話,也不能掙扎,只能任敵人作踐,她感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扒開,雖然她用力收縮着自己的括約肌,但肛門還是被強行扒開。

「看到了嗎?」

「露頭兒了,挺幹的。」

「有尿嗎?」

「不知道。先給她穿上吧。」

「等等,給她屁眼兒裏灌點兒香油,看她憋得住憋不住!」

穿上褲子的桂芝被重新放倒在牀上,那警察用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用力按了按,她感到一股熱流向下沖去,被灌了香油的直腸裏也感到了一陣急迫的壓力。

她用力夾緊自己的雙腿,藉助全身的力量堅持着。

「差不多了,再給她灌點兒水再走。」

百市街是城裏最熱鬧的地方,集中了各種小店和小攤兒,鄉下人進城賣土特産也都到這條街上來,同時,這裏也是青幫的勢力最大的地方之一,他們整天在這裏收保護費,所以街上多出現些青幫的小混混兒也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

幾個警察拿着紙張、小炊帚和漿煳桶來到街中間的丁字路口上,在兩邊的街角牆上開始張貼佈告。這年頭兒佈告滿天飛,除了加捐就是加税,人們對此早已厭煩,反正你加不加捐我也窮得活不下去了,老子沒錢,你能怎麼樣?!所以一開始並沒有人關心,只有幾個遊手好閒的青幫小混混兒圍着。但當人們聽到那小混混兒念出「百變仙子」四個字的時候,人們卻不約而同地圍了上去,並不住地交頭結耳。

「嘿,那上面説什麼?」

「説什麼?那個外號叫『百變仙子』共黨要犯曹桂芝今天要槍斃啦!」圍在告示下的一個小混混故意扯着嗓子喊道。

「百變仙子?真的假的?」

「真箇屁。」有老者低聲説道:「報上都登了不下十次了,殺一個又一個,這百變仙子有幾條命?不定又是哪家姑娘給逮了去屈打成招呢。」

「我説也是嘛,還真嚇了我一跳。」

人們在告示下議論紛紛,但最後的結論卻是:又一個假仙子。

「這次是真的。」一個貼告示的警察聽到人們私下的議論後大聲叫着:「你們都聽着,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上峯有令,今天就把那女共黨提到這裏來槍斃,讓你們都看看,這個讓有些人吹得神乎其神的女共黨到底是不是三頭六臂。」

人們的心一下子又涼了下來,因為以前百變仙子的死訊只是從報上傳出,從來沒有得到過官方的證實,這次不會是真的吧?否則他們怎麼敢把人拉到大街上當眾處死呢?

人們懷着忐忑的心情圍在告示下,很快,附近的人聽到消息也聚攏了過來。

兩輛拉着全副武裝的軍警的卡車把一輛黑色的囚車夾在當中,穿過擁擠的人羣來到路口。

卡車一東一西停下,軍警們跳下車,兇神惡煞般地推擠着人羣,以那兩輛卡車為界,在那丁字路口「丁」頭一側的牆邊圍出一塊很大的空地來。

人們的目光緊盯着那囚車的後門,真希望那車門打開的時候,裏面什麼也沒有。

一個警察小頭目站在一輛卡車上,手裏拿着一張佈告,用高音喇叭一遍又一遍地宣讀,每讀一遍,就在人們的心上砸下一顆釘子。

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三、四個拿着照相機的人,從不同的方向開始對準現場拍照,人羣越發感到,他們所擔心的事情可能真的要發生了。

但那警察的告示已經讀了四、五遍,囚車的門卻一直沒有開,人羣等得焦燥不安,警察們也開始慌,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難道那女人真的有魔法,硬從鐵皮包成的囚車裏飛了不成嗎?

人們並不知道,此時的車裏正在進行着一場慘絕的鬥爭,押解曹桂芝的那幾個警察是萬德才的親信,準備在曹桂芝再也無法忍尿的時候再行刑,但曹桂芝一直依靠自己的毅力堅持着,決不肯讓敵人得逞。眼看着車外面那警察小頭目已經把告示讀過了第四遍,回過頭來不解地盯着囚車,那四個警察看再拖下去也得不到結果,竟把曹桂芝拖倒在車廂的地板上,四個人齊上,用力擠壓曹桂芝的小腹。

曹桂芝終於無法抵抗四個窮兇極惡的歹徒,一股熱流沖破了阻礙。

人們終於看到了他們心目中的女英雄,她是那麼年輕,那麼美麗,昂着一顆不屈的頭顱,臉上帶着無畏的微笑。他們不願意相信她真的就是那個百變仙子,但她臉上那只有女中豪傑才有的神情讓他們不得不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曹桂芝的手腳都被捆着,根本就不能自己走路,只能由兩個警察架着她在地上拖拉,她的嘴被堵着,無法説話,只能用自己的目光表達着自己的信念。

不知道什麼時候,那羣青幫的無賴們已經悄悄地出現在人羣的最前面,他們用最下流的語言污辱着曹桂芝。

「嘿!看哪!那小娘們尿褲子啦!」

「嚇的吧?」

「什麼他媽的女中豪傑,什麼他媽的巾幗英雄,還不是草包一個,一聽説死,嚇得褲子都尿了。」

「……」

人們不相信「百變仙子」是個膽小鬼,但他們確實看到了那姑娘的褲子從褲襠裏一直濕到了褲腳,並且還不斷地有液體滴在石板路面上。他們知道那一定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從那姑娘的眼睛裏看到的堅定決不是故意裝出來的。

曹桂芝早已從敵人的言談話語中知道了自己將要面對的情景,她真想告訴人們,那是敵人最無恥最下流手段的結果,但她説不出話來。一想到自己要當着那些曾經那麼愛戴她的人出醜,一想到他們那失失望的表情,她比被強姦的那一刻更想哭,但這一次她忍住了,她決不能讓敵人輕易得逞。

警察架着她轉過身去,她知道時候到了,在完全轉向牆壁之前,她向人羣展示了一個一生中最燦爛的微笑。

姑娘被拖到牆邊,按着跪在地上。她想站起來,但她連膝蓋都被捆着,除了直起上身之外,根本無法作其他的動作。

警察把她重新按倒,讓她跪坐在自己的腳上,她感到一隻手在向下按她的頭,她明白時候到了,便順從地低下了頭。

負責行刑的那個萬德才的親信害怕夜長夢多,曹桂芝的姿勢剛剛擺好,他便用手槍沖着她的後腦開了一槍。隨着那一聲槍響,曹桂芝猛地向前一栽,頭一下子頂到膝蓋前的地上,臀部象前滾翻一樣翹起來,卻沒有翻過去。

一切都靜了下來,人羣一聲不響,不知所措地站在那裏,看着他們心目中的偶像以那樣一種怪異的姿勢一動不動地撅在牆邊。

一聲令下,軍警們跳上汽車揚長而去,人們卻還站在原地不動,就象傻了一樣。

突然,象是明白了什麼,人羣開始向前擁了過去。

「都聽着,都聽着。」一羣青幫的混混兒們喊叫着,想把擁上來的人羣推回去,再毫無效果。

「怦怦!」幾聲槍響,人羣立刻停了下來,驚愕地看着響槍的方向。

「各位,都聽着。」人們這才看清,開槍的是青幫的一個小堂主:「這女共黨跟我們青幫有過節,你們要是想看這小娘兒們的死屍,給我離開一丈,哪個想替她收屍,就是同我們青幫過不去。」

人們都知道,青幫作事一向是任性胡為,殺個人就象捻死個臭蟲一樣,懾於他們的淫威,人們是敢怒不敢言。

那小堂主見把人羣震住了,便穿過人羣走到牆邊,看着已經死去的曹桂芝。

「這小娘兒們屁股挺好看嘛。」他用穿着千層底布鞋的腳輕輕踢了一下曹桂芝高高撅起的臀部,然後用力蹬了一下。姑娘更高地翹起臀部,然後向旁邊一歪,蜷曲着側倒在地上。

姑娘的半邊臉緊貼在地上,額頭上有一個不大的槍眼在向外冒着鮮血和腦漿。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石板路。

小堂主抓住姑娘被捆住的一雙腳,用力把她拖向路中間,然後她把她那被捆緊的兩條腳壓向她的胸脯,一邊解開她膝部的繩子。人們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但沒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個小混混兒已經搶着過去把姑娘的褲帶一扯扯開,一把便將她的褲子扒到了膝蓋處。

人們明白了,他們的憤怒溢於言表,但青幫的流氓們已經站在了曹桂芝屍體的四周,手裏握着斧頭和手槍,手無寸鐵的人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英雄赤露出了最神聖的地方。

「看見了嗎?屎都嚇出來了,還什麼仙子?」小堂主象得了寶貝似地叫道。

果然,姑娘的雙腳朝天翹着,沒了褲子的遮掩,潔白的臀部完整地暴露在人前,在那兩塊滾圓的臀肌之間,夾着一塊黑黑的,硬硬的東西。小堂主一手抓着姑娘的腳,另一隻手撥開桂芝的臀肉,那黑黑的東西果然是一截兒糞便,由於很乾燥,所以只便出來一半,另一半還在身體裏,肛門的肌肉被那糞便帶着向外翻出着。流氓們發出了一陣陣下流的歡唿。

(十一)

一個小時後,萬德才悄無聲息地熘進主席辦公室,把一大摞報紙放在楊克鈞的面前。

「楊主席,您看,這是今天各大報刊的號外。我昨天就叫他們排好版等着,照片一到就馬上製版印刷,這是報審的大樣,您看看。」

楊克鈞隨手拿起一張來看。頭版頭條特大字的標題:《昔日百變女妖,今日紅顔糞土——共黨女要犯曹桂芝今日伏法》,接着是不太長的消息正文:警察局新聞處特訊:被傳為百變仙子的共黨女要犯曹桂芝今日在百市街北口被依法槍決。

曹犯桂芝,女,原名馮小花,24歲,本市曹莊鎮馮家堡人。該犯於五年前參加共匪遊擊隊,多次在城鄉各處刺探軍情,並殺害我軍、警、探員共十七名,警方數次揖拿,終於本月十七日在其家中擒獲。被捕後,該犯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

為明正國法,市高等法院依法判其死刑,並於今日在百市街北口槍決,以儆效尤。

接着便是一篇所謂本報記者的「刑場目擊記」:接到警方通知,本報記者於今日到曹犯的行刑現場目擊了執行的全過程。……該犯刑前,面帶微笑,佯作鎮定,然視其下體,則下裳盡濕,蓋因恐懼而小便失禁所致。行刑後,有好事者除其衣褲而觀之,則大便亦出,穢臭難當,醜態盡露,足見所謂百變仙子,亦不過貪生怕死之徒爾……在第一版的下面,是一張幾乎撐滿整個版面的曹桂芝的面部特寫照片,那是她剛被捕時為建立檔案而拍下的,接着的第二版則是一張桂芝被兩個警察架着站在人羣前的正面全身照,第三版是她的面部特寫,第四版則是行刑後,曹桂芝跪伏在地的屍體照片。

楊克鈞又翻了兩份報紙,內容大同小異,有的報紙還在照片上另加了箭頭指向曹桂芝的襠部,以指出被尿濕的部分,其實,灰色的褲子一濕,立刻就會變得很深,在照片上也是十分明顯的。

「楊主席,您再看這個。」萬德才從那摞報紙下面抽出一本雜誌放到最上面。

楊克鈞一看,封面上的名字是《秋海棠》特刊,他知道,這是本地最臭名昭着的色情雜誌。他隨手翻開,知道這份特刊也是為報道曹桂芝被處決而發的。前面幾頁的內容與其他報紙沒有太大的差異,但繼續翻下去,卻看到一副流氓們正在扒女屍褲子的照片,姑娘的臀部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

楊克鈞裝着若無其事地把雜誌合上,心裏撲通通狂跳起來:「哦,這是怎麼回事?」

「是這樣,這《秋海棠》本來就是下流小報,讓他們登這些照片沒有人會懷疑到政府頭上。我和侯登魁都想過,讓那些老百姓親眼看到曹桂芝屁股裏夾着屎的照片,那不是比咱們四處貼告示更有説服力嗎?所以我就把《秋海棠》的總編找來,告訴他,讓他把這一期特刊大量印刷,免費分發,至於錢的問題不用他擔心。您看,我這麼辦行麼?」

「啊,不錯,你幹得好,這錢麼,總不好由你們警察局出,你們也不富裕,啊,回頭你寫個數,我給你批一下,到市財政廳長那兒領錢去。」楊克鈞知道,萬德才這是藉機撈一筆。

「是,謝謝你。完了事兒,我親自來替《秋海棠》謝謝您。」萬德才在這方面可不會把自己弄得沒面子。

「那就去吧。」

「是,那我告辭了。」

萬德才剛一退出去,楊克鈞便飛步過去把門反鎖上,然後撲向了那一本《秋海棠》特刊。

《秋海棠》的照片是按照時間順序編排的曹桂芝被殺害的整個過程的照片,不僅包括她死後被脱褲子的相片,還用大量的版面刊登了從不同角度拍下的她赤裸屍體的全身照以及下體的特寫,一些照片中竟然還拍下了男人的手扒開她臀部和陰唇時的照片,每一張特寫上都用箭頭標出了那夾在肛門中的半截糞便。

看着特寫照片中那拍得異常清晰的女性生殖器,楊克鈞一下子坐在沙發裏,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褲襠……

百市街上人羣依然不斷,聽到消息的人們從四面八方趕來親眼看一看那個不曾謀面的女英雄,青幫的混混兒們則不遺餘力地向人羣分發着《秋海棠》特刊。

曹桂芝躺在青石板上,流了一地的血已經乾涸,變成了黑色。

她的小白汗禢兒已經被青幫的人當胸撕開了,兩朵銅錢大的小絹花用細銅絲從奶頭正中刺入,頂在那挺實的雙峯上,下身兒已經被剝得沒有一條布絲兒,膝部和腳上的繩子也被解掉了,在那細小的腳踝上還留着繩索的勒痕。流氓們把她的雙腿分開到了極限,還用兩摞土坯放在她的膝蓋下面,使她的大腿呈「V」字形敞着,為的是讓她的臀部儘可能多露出一些。

在她的旁邊有一張太師椅,青幫的混混們輪流坐在那裏監視着,不讓人替她收屍,同時也不斷的地用下流的語言提醒人們去看一看夾在女屍肛門中那已經幹透了的糞便。

最初的時候,混混兒們還曾經用細細的藤條去撥弄姑娘的陰户,後來玩兒得沒意思了,便把那藤條直接插在桂芝的陰户中,並把一枚老銅錢橫着放進她的前庭,以便把她的陰户和尿道都完全暴露出來。

他們想盡辦法污辱她的屍體,因為她曾經負有的威名,因為這是她的那些崇拜者所最不願意看到的。

曹桂芝靜靜地躺着,眼睛看着天空,聽任自己的身體赤裸裸地在人前展覽,仿佛這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似的。

三天以後,青幫把曹桂芝的屍體裝在板車上,一路展示着拉到西山的黑龍潭,拋入了深不見底的潭水中。這裏是由一條瀑布沖出來的深潭,沒有人知道有多深,只知道掉在裏面的人就再也不會漂上來。

接下來的日子裏,市黨部和警察局忙着慶功,遊擊隊則處決了出賣曹桂芝的胡大奎。

沒有了曹桂芝,遊擊隊照樣把城裏城外的軍隊和警察鬧得雞犬不甯。

本來就不相信百變仙子會死的老百姓當中很快便又傳出了仙子新的消息。這消息有很多版本,中心的意思是説百變仙子沒有死,其中最具想像力的一個版本説,那天被當眾槍殺的女人不是百變仙子,而是她的師妹,她本人換了法身,現在改叫百變真人了;而最有根有蔓而又神乎其神的一個版本則説,有一個乞丐夜宿黑龍潭,突然潭中光芒四射,那個被槍殺的女人竟完好無損地從水中走出,還給了乞丐一塊銀洋,乞丐嚇得夠嗆,以為遇見鬼了,但那女人摸了一下他的頭,那手竟是熱的,而且回來一看,那大洋也是真的,並不是冥票,才知道百變仙子是活人。不管那些傳説有多奇特,多麼不可思意,多麼荒誕,老百姓們都願意聽,願意想念,而且他們都無一例外地認為,百變仙子永遠都不會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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