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人間之--北國春色
北國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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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牀了,老公!起牀了,老公!」一陣嬌嫩膩耳的甜美的女聲將我從睡夢中喚醒過來。出於職業習慣,我一個翻身,我一個翻身,睡眼朦朧間拾過昨夜被我胡亂丟在牀頭的電話。媽的,半夜三更,電話響起,準又沒什麼好事情。
實在懶得睜開眼,憑感覺翻開電話蓋子:「喂,您好!哪位?」前面一句是純粹的職業習慣,後面一句才是發問的目的。
「老錯,哪裏瀟灑?」透過翻蓋的話筒,譚火懶洋洋卻又似乎舒服透頂的聲音輕輕的飄了過來,在這凌晨兩點的北國夜裏,顯得是那麼的清晰。c網的通話效果確實不一樣,我仿佛能清楚聽到譚火在上海的寒夜裏那咚咚的心跳聲。
「媽的。」我狠狠罵了一句,同時感覺一雙温暖的小手慢慢在我下體摸索。
「幹點什麼不好,偏要凌晨兩點騷擾我,害我還以為哪個大工程出了什麼漏子,通信中斷n小時了。」
譚火嘿嘿笑幾聲,譏諷道:「得了吧,你們公司搞的那些破設備,哪天不出點漏子?你小子怕是早就習慣了吧。」
這話倒不假,公司的設備在行內我個人認為雖然不怎麼樣,卻還是源源不斷的奔赴全國各地,我入行四年,已經算是走遍了大江南北。
幹我們這行的,美稱是叫it業,其實就是「挨踢」業,隨時準備着被老闆踢,被用户踢。我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個夜晚,被老闆從被窩中抓起來,打最快的火車、夜航的班機趕到四面八方去救火,然後被那些冤大頭們痛罵一頓,作為乙方的我卻只有唯唯諾諾,永遠要夾着尾巴裝孫子。
身底下的那雙小手在我關鍵部位撫摸一陣,我心中騰騰火起,一隻大手已是撫上旁邊火熱的女體上那嬌豔的蓓蕾,輕輕一捏。女體似是不堪疼痛,竟是輕輕「嚶嚀」一聲。這聲音嫵媚之極,令我想起昨夜她在牀上的歡快的歌唱。
「嘿,哪兒找的靚妞啊?讓譚哥哥來跟她講兩句哦!」這小子耳朵靈光得很,在電話那頭竟然聽到了剛才那陣輕輕的動靜。
「別逗了。你要是不怕方寧撥了你的皮,你哥我就給你找上十個八個的,讓你美到底,爽到底。」電話那頭傳來譚火一聲「哎喲」,然後就是一聲女子的輕笑,聲音也是甚熟的。
「喲,方寧也在啊。得,算我剛才沒説。」聽到方寧的聲音,一個跟她相關的女子的身影便在我心頭浮現,我輕輕搖搖頭,似乎是想要驅走那駐留在心頭的影子。
「嗨,陳錯,你好嗎?」方寧的聲音還是那麼的甜美如昔,當年外語系的兩朵金花之一,如今也不知綻放成什麼樣子了。
心中湧起一陣感慨,嘴上已道:「喲,方寧,我的姐姐,我可想死你了。」
方寧咯咯一陣嬌笑,我似乎能看到她身姿搖曳的樣子。
「嘴還是這麼甜,難怪能哄到女孩子。告訴我,這女孩哪兒的?」女人感興趣的對象除了男人,就是另外一個女人了,這話真是真理,方寧這麼優秀的女孩子也是不能例外的。
「呀,人家這麼想你,你卻只關心別的女孩子,太不給面子了。不行,我要抱抱你,這樣才能心理平衡一點。」「咯咯,我可不介意,你的好兄弟可要噼了你的。」緊接着,便聽譚火的聲音誇張的嚷道:「丫的,陳錯,我噼了你小子。」
聽到這熟悉的叫喊聲、歡笑聲,心裏便有一陣暖流湧過,仿佛又回到了當年的大學校園,依稀看見譚火高站在上鋪,左手撐腰,右手高揚,亮起嗓門唱喏道:「駙——馬——爺——上前看端詳,上寫着——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我卻在下面高聲道:「你小子快下來,別踏壞了我的牀——」
正沉湎於昔日的記憶,電話那頭傳來方寧的聲音道:「別轉移話題,快交待,這女孩是哪兒的?」
我瞟了瞟旁邊那火熱的女體,卻見她用長長的秀髮遮蔽了面孔,讓我看不清楚她真實的容顏。我心裏嘆了口氣,做她們這一行,其實也是有尊嚴的。
「沒,沒哪兒的,我隨便找的一個。」話剛説完,便見旁邊的女體輕輕抽動了一下,似是在抑制心中的某些感覺。
「嘿,你可不是那號人。」方寧當然不信,她雖然已在社會中浸淫了幾年,但她的生活中都是美麗,怎能理解我們這種長年在外的人的心態。
「喲,我不是那號人,那誰是那號人啊?」我還是很感激她的信任,雖然已錯過了以身相許的時候,不過以心相許還是可以的。
「誰是那種人?這你還不清楚?譚火唄。」方寧的聲音越發的清脆起來,緊接便傳來譚火的大叫聲:「我冤,我比竇娥還冤啊!」
我心底微微一笑,方寧對付譚火還是很有一套的,想當年譚火追求方寧的時候總在我面前描述方寧對他是多麼的温柔,多麼的體貼,聽的我耳朵長了繭子,後來我來了一句「她要真温柔體貼,就能容忍你娶小老婆」,譚火便再沒吭過聲。
今天的情景,終於印證了我當年説過的話。同時也讓我想起了當年我們幾個搞學校的bbs的時候,譚火任副站長兼愛情版斑竹,在新建的愛情版的入站界面上,留下了至今仍在w大愛情界傳頌的至理名言:「在雄與雌的爭鬥中,雄性若沒有征服雌性,便必然被雌性所徵服。」
在今天看來譚火的話簡直就是脱褲子放屁,不過當年的他就是憑這句話一舉成名,全校皆知,最終抱的美人歸。若是當年那些無限崇拜他的女孩子們知道他們心中的英雄最終為「雌性所徵服」,也不知道會難過成什麼樣子。
沉默了一會兒,方寧見我不像是在開玩笑,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説的是真的?」我輕輕「嗯」了一聲,説道:「我現在出差在c市,旁邊睡着一個女人,你説是真的還是假的?」
方寧沉默了,過了良久,才嘆口氣道:「陳錯,你別這樣子!」我呵呵笑道:「我什麼樣子啊?這樣子不好麼?」
方寧説:「你別笑。你這樣子的確很不好,我還是喜歡當初的你。」我嘿道:「你喜歡當初的我?那你當年怎麼不向我表白?」
「你——」方寧料不到我這樣的搶白,竟被我激的説不出話來,我仿佛能看到方寧怒眉冷對的樣子。
譚火的聲音傳來:「小子,別欺負我老婆。」「去你丫的,你們夫妻倆三更半夜把我鬧醒,就不能讓我報復報復?」
「嘿嘿,我們這是查房。」
我剛想損他兩句,便又聽見方寧嚴肅的聲音傳來:「陳錯,你聽我説。」
「嘿,姐姐,聆聽您老人家教誨。」我躺起身,斜靠在牀上,找到昨天放在牀頭柜上的一包煙,抽出一根,剛放在嘴邊,便聽「啪」的一聲,火光燃起,竟是旁邊那一直沒有動靜的女人為我打燃了火機。
「謝謝!」我輕輕道。「謝謝?謝什麼?我還沒説呢!」電話那頭的方寧顯然是會錯意了,「剛才是什麼聲音?那麼響!」
我呵呵笑道:「沒什麼,我招唿一聲,讓waiter送杯咖啡來,然後聆聽方美人訓話。」「少貧嘴。」方寧自然不會相信我的鬼話,也知道這樣的跟我瞎磨是沒有盡頭的,趕快正色道:「陳錯,我們是不是朋友?」
這高度上升的挺高的,不過只要是人,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怎麼回答:「當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了。」
她大學跟譚火談了四年戀愛,我大學替譚火寫了四年的情書,其中有大部分是被譚火送給了她——當然還有小部分下落不明,譚火給我的官方解釋是——疊了紙飛機了、上課時擦鋼筆了、走路時弄丟了等等。
在某個下午,我偶然在一個低年級的小妹妹那裏看到過一封我的大作,而那天上午譚火給我的解釋是——上廁所忘帶手紙將就着用了。當然,這些事情只有我和譚火知道,方寧以前不知道,現在不知道,將來也不會知道。
譚火怕我泄漏他的秘密,真的是酷刑威逼、美女利誘(他曾許諾要給我介紹個美女,可是直到大學畢業也沒能兑現)無所不能,就差殺人滅口了。
跟他們相處久了,連方寧也熟了起來,嚷嚷着給我介紹女朋友,這才有了我心底的那些故事,不過我已經不願意想起。
「陳錯,謝謝你把我當朋友。」方寧的聲音裏面透出的真誠讓我感動,「不過做朋友,我就有些話想對你説。」
我輕輕的閉上眼,吐出幾個煙圈,又睜開眼,看着它們凝聚、成形直至最後消散,然後長出一口氣道:「你説吧。」
方寧沉默了一會兒,説:「陳錯,你忘了阿琪吧。」
我心中隱隱做痛,似乎是將好的傷疤又被人重新揭開一樣。
壓抑住心中的情緒,我淡淡的道:「阿琪是誰?」方寧不説話了,我狠抽了幾口煙,握住蓓蕾的右手又狠狠的加了力,旁邊的女人便又一陣顫抖。
「陳錯,壓抑自己就只能傷害自己。放開胸懷,才能有更好的將來。」方寧的話在我耳裏就像教科書一樣蒼白無力。
我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言情片看多了,這些話只能哄哄那些情竇初開的小孩子了。」
方寧沒有絲毫的生氣:「你知道我的意思的。你忘不了阿琪,就會作踐自己,就會隨便找個女人。可是這樣又能怎樣呢?一晚上的風流快活,你可以暫時忘記阿琪,可是早上醒來呢?阿琪要是在你心裏生了根,就是拿刀砍也砍不走的。」
女人確實是天生的演説家,這番話要是譚火對我説,恐怕早就已經被我罵的死去活來了,只可惜現在對我講這番話的是方寧,這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比她更適合講這番話的。
「方寧,我很謝謝你,當年若沒有你,我也不會認識阿琪的。」每次提起阿琪的名字,我的心都會一陣顫抖。四年了,已經四年沒有見過阿琪了,在這個光陰似金的行業,四年是一段絕對不短的歲月,她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她所倚住臂膀的男人,是否一如當年的我一般的幸福?
「我現在倒是寧願你們沒有認識過。」方寧幽幽的聲音傳來,我心中一陣苦笑,當年我與譚火幾個人縱橫江湖的風雲年代,外語系的兩朵金花之一的阿琪,我怎麼可能不認識?
「你們若沒有認識,你現在也許就還是以前的陳錯。」女人總是喜歡作些毫無意義的假設,更壞的是卻往往很能打動男人,便如現在的我。我狠狠的將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裏,也許和女人談愛情是男人最大的錯誤,因為她們永遠是忠實的理論家和實踐家。
我嘆了口氣説:「方寧,我們別談阿琪了好不好?尤其是不要這個時候談。」
方寧不説話,我當她是默許了,趕緊道:「你們現在怎麼樣?你和譚火都還好吧。」
不和女人談愛情了,方寧便沒了什麼動力,倦倦的説:「這個問題你應該和譚火談。」便將電話交給了譚火。
對譚火我可沒那麼客氣:「你小子,半夜三更讓你老婆教訓我,忒不夠意思了吧。小心我揭發你。」
譚火黑嘿的道:「揭發?太晚了,現在生米煮成熟飯了,哎喲——」不用看也知道,這小子又着了方寧的道。
等他們安靜下來,我接着問道:「現在怎麼樣?幹的還順心吧?」電話那頭熟悉的「啪」的一聲,譚火燃上了一根煙,聲調有些低沉了:「順心能半夜三更給你打電話嗎?」
方寧有一點很讓我讚賞,那就是對自己的男朋友抽煙採取了絕對的包容,不像阿琪,認識她之後就逼着我戒煙。
「丫抽的什麼?」我學着譚火的語氣道,譚火是北京人,丫不離口。「呵呵,你聞聞看。」這小子還撩我呢。
我似乎真的聞到話筒中傳來的淡淡的煙草味道:「嘿,中華,還軟的,靠!」
譚火驚叫道:「你丫的狗鼻子啊,賊靈。」
「嘿嘿,你哥我是神仙,看着你抽大的。」「嘛叫抽大啊?」方寧是天津人,時不時能弄出兩句津味來,當年我在宿舍打趣譚火時,最多的時候就是學着方寧的語調「你幹嘛呢?」。此時再次聽到她正宗的津味,真的讓我好不懷念當初的歲月。
「呵呵,什麼叫抽大的都不懂,我是説我看着他抽煙長大的,從一塊錢一包的,到兩塊錢一包的,再到今天六十塊一包的,哎,歲月喲——」我嘆了口氣,雖是調侃的語氣,卻真的有些感懷。
「得了吧,少賣文。老錯,告兒你件事。」譚火悠悠的語調中,我竟有些窺不到他的心思。
「喲,嘛事兒啊,是不是有個小東西等不及,要叫我叔叔了,哈哈——」
這次連方寧也不放過我了:「陳錯,我要砍了你——」倒是男人的大度在此時再次體現,譚火説:「老錯,別貧了。
我被炒了了——「」什麼?「我倒是真的大吃一驚,譚火所在的l公司,曾經也是全球業界的翹楚,譚火進去四年,幹的有多麼好我不敢説,但w大風雲人物的底子我是很清楚的,以譚火的水平,絕對不會比別人差。雖説現在整個行業不景氣,前段時間l公司也曾經傳出過裁員的傳聞,但在這個業界普遍裁員的背景下,這點小傳聞算得了什麼呢?
「為什麼炒你?你在那兒幹了四年,媽的,在這個行業,在這個年代,能在一家公司待上四年,那簡直是個奇蹟。」
我有些憤怒了,也許是因為譚火的經歷和我太過相像,讓我有些似曾相識的感覺。
「就是因為我是老臣子,拿的薪水比別人高,老闆才要炒的。丫的,這小子還説照顧我的面子,要我主動提出辭職。」
譚火的聲音緩慢而低沉,我卻怎麼也聽不出悲傷的味道。
「那你準備怎麼辦?換家公司?」
「老錯,我不知道你的感覺怎麼樣,我只覺得在這行幹特累。老闆沒日沒夜的壓你,恨不得榨乾你所有的血,我有時候只想一覺睡上十天,再也不醒來。」
累,恐怕是這個行業人的共同感覺,可是累又怎麼樣呢?你拿了比別的行業高得多的薪水,你就必須比別人付出的更多。這話我沒有對譚火説,因為這種道理人人都明白,譚火入行也不短了,肯定比別人領悟的更透徹。
「老錯,你還準備繼續幹下去麼?有沒有想過將來怎麼辦?」將來?譚火的話撥動了我心中的某根弦,一個我長期不敢面對的問題終於真實的擺在了眼前。
it業中,大概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是不知道將來怎麼辦的人。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
我嘆了口氣:「沒想過,我不知道。」譚火大概早就料到了我的答案:「我也正在想。説實話,在l公司雖然薪水可觀,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早就沒有幹下去的動力了。現在正好,幫我下了決心。」
沉默一會兒,譚火又説:「別的公司我也不想去了,不瞞你説,有幾個公司一直想挖我,薪水也還過得去,但我就是不想過去。去了也是給別人打工,連在業界老大l公司我都不想幹下去了,去別的地方還有什麼意思。」
這話我是絕對的相信,曾經滄海難為水,這種感覺很多人都有過。「那是因為你已經到達一個山頂,卻找不到更高的山峯可以攀登。失去了方向,又找不準自己的坐標,自然也就沒有前進的動力了。」
我的這番説教換來的是譚火的不屑:「得,得,你丫的要是再在行內混兩三年,準可以弄個業界第一哲的稱號。看來w大的水草真是養人,又弄出你丫這麼大一人才來。」
w大已經有百年的歷史了,這在國內的大學裏面是數一數二的。有了歷史的沉澱,自然就會形成一種特定的人文氣氛,而w大在國內正是以文科着稱的,歷史上也出過不少的哲人。
和國內的大多數綜合性大學一樣,文科超強的,工科就一般,而我因為我嚮往w大的人文氛圍,又不想專念文科,所以選擇了w大的工科。
譚火則不一樣,用他的話説是在北京呆膩了,想脱出牢籠出來玩玩,莫名其妙就選擇了w大,莫名其妙就選擇了工科,莫名其妙就被動的選擇了與我上下鋪。
「那你到底想怎麼辦呢?」我實在想不到譚火能出什麼主意。
「老錯,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當老闆?」譚火神秘兮兮的問,我心中一動,這小子莫不是有什麼企圖了吧。
「有啊,我做夢都想。當老闆多爽啊,有自己的寫字樓,住別墅,開名車,抱小蜜,財源美女滾滾來。」
「丫的,別作白日夢了吧。」譚火對我的痴心妄想表示憤慨:「跟你説真的,有沒有這想法?」
「想法當然是有,不過——」「不過什麼?」譚火很明顯的來勁了。「不過沒錢,呵呵。」我仿佛聽到譚火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然後來了句:「我也沒錢。」
我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起來,譚火也是放聲大笑。我們都知道,幹這行錢是多麼重要,我所在的x公司、譚火所在的l公司做的單子都是動輒幾百萬、幾千萬的,這對於我們來説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數字。
「算了,不説了,也就想想而已。你什麼時候來上海玩玩,我再叫上胖子、老三,哥幾個再好好商量一下。」胖子和老三都是當年大學同宿舍,與我和譚火同穿一條褲子的兄弟。
「好啊,包我機票。」「丫的,你小子還真貪,來吧,包你往返機票。」我嘿嘿一笑:「好,説定了,我下個星期就休假。」休假的話也只能説説,我已經連續兩年沒有休過假了,老闆不會這麼輕易放我的。
「哎,慢點掛,譚火,來一段。」我愣愣的道。「你丫有毛病啊,半夜三更的讓我唱京劇?」果然不愧是我的鐵哥們,一點就透。
「嘿嘿,你要不是那張嘴,當年方美女能看上你麼?」説實話,譚火的京劇唱的是真不錯,不是一般的玩票的水準,當年《軋美案》那段在百年校慶晚會上也是滿堂彩。
譚火清了清嗓子道:「丫的,就給你再聽這一回。」這當然不是譚火發了善心,定是精靈古怪的方美女在他耳邊搗鼓了什麼,大概也想看看凌晨兩點唱京劇會有什麼效果。
「駙——馬——爺——上前看端詳,上寫着——秦香蓮她三十二歲——狀告當朝駙馬郎——」「朗格朗格裏格朗——」
我透過話筒為他伴奏。
「將那狀紙壓在爺的大——堂——上——哈——哈——哈——」他奶奶的,譚火這腔真是好。透過話筒,譚火那高亢的聲音仿佛都飄揚在這城市的上空。這京劇真是國寶。
還沒等他哈完,我已經高叫道:「好,收線了,再讓我親親親愛的方美女,哈哈——」
譚火那小子剛哈到一半,聞音忙道:「嘿,你小子——」在方寧的尖叫聲中,我掛斷了電話。看看電話上顯示的通話時間,四十五分鐘,好傢夥,這倆人足足給我上了一節課。他們知道我是不用擔心電話費的,有公司報銷呢。
我嘆了口氣,打開牀頭的枱燈,燈光柔和得像女人的手,輕輕拂過我的全身,沉重的心情回復了一絲暖意。
一隻纖細的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撫在剛剛通完話的手機上:「我能看看你的手機嗎?」
這是這個女孩除了「業務」外跟我説的第一句話。她跟一般從事這個職業的女孩有些不一樣。別的女孩是絕對不會隨便動客人的東西的,這是她們的職業習慣,就像我接電話第一句總是「您好」一樣。
也許是因為她下海還不久的關係,我這樣告訴自己,點點頭,鬆開手,她從我手中接過了電話,好奇的把玩着。
「剛才叫你起牀的聲音是怎麼發出來的?」這個女孩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奇,幸好我是個耐性極好的客人,這不僅表現在我的態度上,更表現在我牀上的戰力上,我心中暗笑幾聲。
騰出一隻手摸到了牀頭柜上的香煙,剛放到嘴邊,女孩已經識趣的點燃了火機。我輕輕吸了幾口,看着煙圈在我眼前消散:「是這樣的。」我將選項撥到了語音這一項,輕輕按了一下按鍵,那甜美的女聲便又再次響起:「起牀了,老公!
起牀了,老公!「
女孩咯咯一笑:「真有趣。這是手機自帶的麼?」我淡淡一笑:「不是,是我後來錄製的。」心中想起上次為了讓小欣幫我錄製這段話,一周內請這個小丫頭吃了四次皮薩,也虧她跑得不嫌累。
女孩看我嘴角淺淺的笑容,便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你女朋友的聲音嗎?」
「不是。」緩了一會兒,我又道:「你問的太多了。」女孩的話觸動了我心中的痛處,我的聲音冷了下來。
女孩便偏過頭不敢再問。我彈了彈那快要燒成柱的煙灰,眼睛一斜,便看到了這女孩側面的輪廓,頓時驚呆了。
「阿琪!」這是我心中湧起的第一念頭。這女孩的側面竟像極了阿琪。桃形的臉,淡淡的眉,長長的睫毛,細細的眼,我簡直無法描述我心中的震撼。真的是阿琪麼?
「阿琪!」我扶住她的肩膀輕輕喊道。
「先生,先生。」女孩轉過頭來輕聲叫道,顯然無法承受我手上力量。我也驚醒了過來,看着她正面的面容,雖然也是有些秀麗,但哪裏還有半分阿琪的影子。莫名其妙想起譚火説的一句話:「其實天下的女人關了燈,上了牀,就都變成一樣了。」心裏苦笑一下,阿琪跟她還是不一樣的。
昨天晚上叫這女孩上來的時候,她臉上塗着濃粉,雙唇抹的猩紅,我見她還有幾分秀麗,便讓她留下了。在牀上,我就像發情的野獸,狠狠的徵伐她,她的技巧並不高超——在我面前,她不需要什麼技巧,男人永遠是牀上的主角。
昨天晚上,我怎麼沒有發現她側面輪廓這麼像阿琪呢?難道男人真的是只用下半身思考?我心中苦笑一會兒,放開緊握她胳膊的手,有些歉疚的道:「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女孩轉過身去不説話,氣氛有些尷尬。我想起以前經常用來在完事後開胃的幾個成人笑話,想要開口,卻覺得沒有以前那種氣氛,終於還是沒有講出來。
也許是因為——她的輪廓真的,真的,太像阿琪了。
阿琪,我是不是真的忘不了你?我輕輕扯扯自己的頭髮,想起方寧的話「陳錯,你忘了阿琪吧」,她説得對,我是應該忘掉阿琪的。
「你叫什麼名字?」我很少問這些女孩的名字,寧願用「紅紅」「豔豔」來稱唿她們,但這次例外。不要問我理由,因為我也不知道。
「雨佳。下雨的雨,佳人的佳。」雨佳?這個名字倒是很雅致,不像是藝名。
「我叫陳錯,剛才電話中你也聽到了,陳述的陳,錯誤的錯。」我告訴了她我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她,只是第六感。
我的第六感是很靈的。我的祖父是個老中醫,擅長佛學,專門研究過第六感。
他告訴我每個人都會有第六感,只不過有的強,有的弱。第六感超強的甚至能預知將要發生的事情,弱的便只能和普通人一樣,接受命運安排給你的酸甜苦辣。
迄今為止,我沒有見過第六感超強的。我想我也許是不強不弱的那種類型,只比正常人稍微強一點,不過這也就足夠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證明了我的第六感很多時候都是靈驗的,所以我很信賴它。這次也是這樣。第六感告訴我,我應該告訴她我的名字。
「陳錯?你的名字真有意思。」女孩露出感激的目光,也許我是第一個告訴她真名的客人。人都是有尊嚴的,都需要信賴別人和被別人信賴。
我握住她的手:「你好,雨佳!」女孩有些扭捏起來,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在只有金錢和欲望的環境裏,自己陪宿的客人和自己握手,真的讓人很不習慣。
我能理解她的感受,若我是她,也會感到彆扭的。
「我姓邵。」她的聲音很小,不過我還是聽到了。我敢打賭我是第一個知道她姓邵的客人,她臉上的神情已經很清楚的告訴了我。
「你好,邵雨佳。」她的臉色開始紅了起來,輕輕的將手遞到我手裏。我和我昨夜叫到的女孩在牀上舉行了一次奇怪的握手。我也不知道這次握手有沒有意義,只不過是我偶爾想起,就去做了。也許,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太像阿琪了吧。
她臉上脂粉已經去掉了很多,猩紅的嘴唇也只剩下淡淡的朱色,卸去了濃妝的女孩,竟是分外的清秀,可恨我昨夜竟沒看出來。
不過這也難怪,想起昨天叫她上來的經過,心裏仍是有些好笑。
昨天剛住進這家酒店就有電話打上來,一個嗲聲問道:「先生,需要特殊服務嗎?」
我走的地方多了,這種事情也是見怪不怪,便調侃道:「都有些什麼特殊服務呀?」那嗲聲又道:「先生需要什麼,我們就做什麼。聊天、按摩、同浴、陪您做愛,先生要是喜歡,還可以來個雙飛——」
「豔姐,幹嘛説得這麼露骨。」旁邊一個女孩小聲道。我在話筒這邊心中暗笑,這也叫露骨?你大概是沒有打過諮訊台的。
「好了,就叫你旁邊那位小姐上來陪我聊會天吧。」那嗲聲一愣,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好的,先生,馬上就來。」
二十分鐘後,這女孩就上來了。她畫了很濃的妝,面容雖看得不很真切,卻也絕對説不上醜陋,而且身材高挑,正是典型的北方女孩子。
這邊的女孩子化妝都很濃的,尤其是幹這行的——你能要求她們不化妝麼?
怎料一覺醒來,她抹去濃妝,卻變成了如此清秀一個女孩。望着半露在被外的女孩的玲瓏曲線,我心下蠢蠢欲動。
邵雨佳與我貼的甚近,她感受到我身體的變化,瞄了我一眼,小聲道:「先——陳錯——」
我一把掀開被子,火熱的女體便無一絲保留地展現在我的面前。北方女孩子身材真是沒的説,挺拔的雙乳在燈下閃爍着奇異的光輝,兩條渾圓修長的大腿緊緊靠在一起,想要遮掩住那火紅的花蕊。
我吞了口口水,輕輕握住她豐滿的雙乳,兩指開始揉搓她殷紅的櫻桃,同時將我火熱的欲望緩緩靠近她。她的手很有技巧的握住我的分身,輕輕套弄幾下,我舒服的輕輕哼出聲來。
我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她豐滿的雙乳被我緊緊擠壓,兩個火熱的蓓蕾竟然輕輕碰到了一起,我一根手指輕輕划過眼前緊挨在一起的蓓蕾,雨佳頓時「啊」
的一聲叫出聲來,身體已是微微顫抖。
我一隻手緊緊握住兩個蓓蕾,另一隻手卻已移到她胯間,輕輕撫摸她大腿內側的敏感帶。雨佳的反應更強烈了,眼睛半睜半閉間,已經主動的將我的手拉往桃園深處。我伸出中指,輕輕的摩擦她早已匯流成溪的花蕊。望着她漲紅的臉龐,活動的中指突然用力插入她尚嫌乾澀的甬道,雨佳身體似觸了電般僵硬起來,半個上身猛地拔離牀面,「啊」的一聲大叫了出來。她不自覺的偏過了臉龐,讓我看到她秀美的輪廓。
「阿琪,阿琪,我來了。」慾火燃燒中,我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火熱的巨龍已經乘勢而入,貫穿了她的身體。她輕「噢」一聲,身體停止了動作,似是在適應碩大的分身。
我早已是迫不及待,身體輕輕動作起來,温熱的甬道更刺激了我的兇性,我猛力的一次又一次將分身送入最深處,直至後來動作竟已有些粗暴。邵雨佳緊咬着雙唇,閉上了那酷似阿琪的雙眼。
「睜開眼。」我緊盯着她的雙眼,冷冷命令道。邵雨佳剛剛睜開眼,我便一個猛烈的動作,將分身送到她甬道最深處,邵雨佳大聲的呻吟着。不待她反應過來,我的動作更猛烈,每一次衝擊都要送入她花蕊深處。
邵雨佳修長的雙腿緊緊夾住我的腰身,雙股高高抬起,全力配合着我的動作。
我望着她秀美的輪廓,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阿琪的名字,仿佛在我身下的依然是當年的阿琪。
在我的猛烈動作下,邵雨佳早已是大聲呻吟不止,我卻沒有一點憐惜之心,碩大的分身似乎還在不斷的壯大。邵雨佳突然猛抓住我的胳膊,拼命的將股臀湊向分身,口中「啊」的一聲,甬道中便有一股激流噴射而出。
分身沐浴在火熱的激流中,不斷的膨脹,膨脹,再膨脹,終於忍受不住,我大吼一聲,壯大的分身猛地深入甬道最裏,在最深處噴灑着生命的精華┈┈我無言的躺在牀上,看着身邊的女孩激情過後微微泛紅的皮膚,腦子裏卻滿是當年與阿琪在一起的情景。她現在是在哪個男人的牀上呢?我心中撕裂般的疼痛,拼命咬緊牙關,雙手似乎要把那雪白的牀單扯裂。
實在熬不住錐心的痛,我起身從冰箱裏拿出一罐啤酒。易拉罐開啓的聲音也沒有驚醒沉睡中的女孩,這只是我千百個夜晚中的一個。清早,這個長的像阿琪的女孩子就會在我付完錢後悄悄離去,一切又都會平淡如昔。
運動過後,我卻依然沒有要睡覺的意思,這也是養成的習慣了,要麼就睡個夠本,要麼就一宿無眠。今天的這種情形,當然要拜譚火夫婦所賜了。
看看煙盒裏剩下的最後一根香煙,我找到被女孩扔在一旁的火機,「啪」,火光映紅了沉睡的女孩的臉龐——她的輪廓真的太像阿琪了。
我長嘆口氣,慢慢走到落地窗前,扯開緊閉的窗簾。北方的凌晨四點雖還是一片黑暗,卻已罩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站在十三樓上,看到遠遠近近那些濃濃淡淡的燈火,這是一座不眠的城市。在這不眠的城市中,會有多少像我這樣不眠的人兒呢!不管城市的風景多麼絢爛,我卻註定只是一個過客。
站了一會兒,已感到有些寒氣襲來。我翻出便攜式電腦,接上電話線,將耳塞塞進耳朵,便聽到了那熟悉的滴滴嗒嗒的撥號音。
在各大網站上瀏覽一番,也許是時間太早,新聞都還是昨天的,某某女星和某富商偷歡被狗崽隊偷拍,某夜總會舞女大爆和某某着名球星的一夜激情,中東局勢緊張,巴以和談進展緩慢,伊戰一觸即發┈┈正在各個網站徘徊間,qq上卻有人影閃動起來:「錯哥,你怎麼也在啊?」
我微微笑了一下,沒想到這時候還能碰到小欣這丫頭。小欣是我師妹,晚我兩年進入x公司,當年在w大的時候是我和譚火的跟屁蟲。
「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現在是某年某月某日凌晨四點,你卻還在qq上閒逛,明天不用上班麼?」對這小女孩可沒有什麼客氣的,何況我教訓她的時候遠遠比不上她教育我的次數多。
「不是明天,是今天——不用上班,今天禮拜六。」禮拜六?哦,我這才想起。「怎麼?今天沒有老闆逼你加班寫程序麼?」小欣是在公司某部門做研發的,兩年前我從這個部門出來的時候,小欣才剛剛進去。
「豬頭王會這麼善良麼?我昨天晚上幹到十二點程序才調通。」豬頭王是小欣的主管,這綽號是我走的時候教給小欣的,以表我對他的憎恨,他真名叫王強。
據小欣説,他剛到部門沒幾天,豬頭王就開始有意無意的接近她。幸好我們這行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很忌諱同事間談戀愛,否則,豬頭王早就大張旗鼓的展開鮮花攻勢、情書攻勢,向小欣發起總攻擊了。
「怎麼?豬頭王還在打你的主意麼?」「他敢?我説我是錯哥的人。」「什麼?」我手中的煙頭差點掉到地上:「你怎麼能這樣啊?可憐我的大好名聲啊,可憐公司那些暗戀我的女同事啊,也不知多少人在以淚洗面,哦——願真主保佑她們,阿門!」
「呵呵,要不然我怎麼能躲避他的騷擾呢!這招還真靈,他果然再不敢藉故靠近我了。」小欣顯然很得意她的傑作。
「錯哥,他為什麼會這麼怕你啊?我聽人説,當年你好像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豬頭王——」嘿嘿,提起當年的事,我的心中還是不免一番得意,那是我到x公司之後幹的最爽的一件事。
豬頭王比我早來一年,那時他還不是主管,卻總喜歡媚上欺下,作威作福,經常指揮我們這些他眼裏的新人幹些雜活。那一天我實在忍無可忍,就和他大吵了起來,差點就動起手來,直鬧到部門老總那裏,史稱部門七月衝突事件(這是小欣後來告訴我的大家的稱唿)。
幸好我在部門裏也算是掌握了一些技術的人,老總還是很照顧我,這事情也就輕描淡寫的過去了。不過我覺得再在這裏混也沒什麼意思了,便打了報告,調到了服務部門。雖然是整天東奔西跑,卻再也不用見那個豬頭王,過的還是很愜意的。後來豬頭王竟幹上了主管,看來也不是個什麼簡單的人物,那時也許真的是我太年輕衝動了。
這些事情小欣大概都是從別人那裏聽説的,才鬧着要向我問清楚。「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停——不要這麼老套好不好?」我的開場白還沒説完,便已被小欣打斷。
「那時候你還小——」「錯哥,我求求你,饒了我吧——好了好了,不要你講了。」雖然錯過了宣揚英雄史的機會,卻也省得打那麼多字勞累筋骨了。
「錯哥,你現在在哪兒?」「在牀上。」
「廢話嘛,在哪兒的牀上?」「酒店的牀上。」
「你——」「呵呵——」逗逗小女孩其實也是很開心的事情,特別是在一個男人最無聊的時候,我仿佛都能看到小欣嬌嗔的樣子。
「好了,別生氣了,我在c市。」見那邊好半天沒有動靜,怕這小姑娘真的生氣,我趕緊老實交待。
「那就是説你昨天沒有開會了?」過了好一會兒,小欣的話才發了過來,好像很不情願跟我講話的樣子。
「什麼會啊?你知道,我最討厭開會的。」公司的會議特別多,尤其是最近,天天開會講業內形勢如何不景氣,對手是如何動作應付危機的,我也是開的有些怕了。
「昨天公司開會説要裁員了。」「裁就裁唄,又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幹這一行你就得隨時準備被炒掉。」
「錯哥,你説我會被裁掉麼?」女人和男人確實有些不一樣,面對危機時很容易懷疑自己。
「不會的,你幹的不錯啊,像你這樣又漂亮又聽話的員工到哪裏去找?何況還有那個暗戀你的豬頭王——」「你能不能不提這個討厭的人啊?」小欣看來是真的對豬頭王深惡痛絕了。
「好好好,退一萬步説,就算被炒掉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你還可以到別的公司去,做程式設計師的到哪裏都可以找到飯吃。」
「嗯,你説得有道理。」小欣看起來有些放心了,女人是很容易被安慰的——同理,女人也是很容易被哄騙的,這也是許多悲劇的源泉了。「剛才譚火給我打電話了。」「啊,譚哥他們好嗎?好久沒見寧姐了,挺想她的。」小欣在學校時是我和譚火的跟班,自然也就和方寧、阿琪熟了起來。
「方寧還行,像你一樣,永遠都是那麼快樂。」「快樂不好嗎?」「快樂當然好了,祝你們一輩子都快樂。」
「謝謝。你還沒説譚哥怎麼樣呢?」「譚火?他辭職了——」
「啊?」小欣顯然沒什麼心理準備,也許是因為她見過的事情還不多的緣故。
「l公司的待遇很好的,他怎麼就辭了呢?」
「待遇好就不能辭職麼?錢不能代表一切。」説這話的時候,我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虛偽,媽的,錢就是可以代表一切的。
「那倒是。那他們有沒有什麼打算?」小欣夠天真的,能相信這句話的,這世界上現存的恐怕也只有她了。
「譚火説還沒想好,這不,打電話跟我商量呢?」「那你給他們出了什麼餿主意啊?」
「小丫頭,損我,別忘了,你找男朋友還找我出餿主意呢?」「是啊,是啊,就是你出些什麼餿主意,搞了個什麼男朋友準則、智力測驗,把人家都嚇跑了,害我到現在還沒找到男朋友,我要你賠我一個男朋友。」
男朋友準則是當時公司有個男同事偷偷給小欣遞情書,我就幫小欣擬了個男朋友準則寄給他,結果這小子很快便啞火了。我記得其中有幾條是這樣寫的:「未得女朋友允許,不得在半徑三米以外範圍內隨意走動;未得女朋友允許,不得與自己父母説話——」
最搞笑的是最後一條:「未得女朋友允許,不得觀看三級片與a片,若確有欣賞需求,須先提出書面申請,待正式批覆後方可觀看。」小欣當時看完後笑的前仰後府,並慫恿我趕快給那位老兄送去。自此公司便有傳聞——要追某部美女小欣,必先認真學習貫徹男朋友準則。
至於智力測驗就更簡單了,隨便找幾個微軟面試題或者到某個網站去截取一段阿拉伯語的《飄》要求他翻譯成中文,那就萬事ok了。
小欣的話雖是玩笑,不過她沒有男朋友倒是真的,很難想像她那麼漂亮的女孩子竟然沒有男朋友。同宿舍的好兄弟老三連着給她送了一學期的玫瑰,卻愣是沒能打動她的芳心。原來在學校的時候我和譚火都張羅過給她介紹男朋友,卻都被她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推辭掉了。後來便有傳聞説她暗戀我和譚火中的一個,這也成了我和譚火互相打趣的話題了。
「賠你個男朋友還不簡單?就我了,w大少女心中偶像、x公司officelady的夢中情人,怎麼樣?」我這話雖有些自吹自擂,不過當年在w大卻是真的有女孩暗戀我,這是小欣告訴我的,雖然她沒説是誰,卻也讓我大大高興了一番。
小欣沉默一會兒,道:「不和你瞎扯了,你到底給譚哥出了什麼主意了?」
「我哪能給他出什麼主意啊,這事兒只能慢慢再看。對了,他還讓我什麼時候到上海去玩。」
「好啊,好啊,一定要帶上我啊。」愛熱鬧的小女孩,我心中暗暗笑道。
「行,只要你到時候有時間。」寫程序的是很難有休息時候的,任你千改萬改,程序總是會有bug的,只有一遍遍的修改升級了。我所在的x公司七八年前的設備,軟件現在還在不斷的升級。
眼看這事情告一段落了,我正要催她下線睡覺,卻見她又問道:「錯哥,還有沒有號?」
「什麼號?」
「qq號啊?」
「你不是有嗎?還要一個幹什麼?有人騷擾你了?」
「最喜歡騷擾我的人就是你了,別問那麼多了,還有沒有嘛?」
受不了小女孩的撒嬌,我無奈的回道:「六位數的沒有了,七位數的有一個。」
「真的?太好了?快告訴我。」
看她興高採烈的樣子,我也只能繳械投降,將號碼發了過去。
好一會兒那邊沒有動靜,我無聊的把窗口開了又關,關了又開。來回幾遍,正有些不耐之際,忽見在線好友名單中跳出一個熟悉的名字:「阿琪。」
我心中一陣難受,「阿琪」給我發過來消息:「錯哥,是我,小欣。」我沉默一會兒,回答道:「我知道。」
「錯哥,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琪姐的號。」小欣顯然已經看過了個人信息,知道了原主人是誰。
「不要緊,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個號送給你了。」這個號是在外語系大部分人都還是腦盲的時候,我給阿琪申請的。我和她在這上面共度過許多美好的時光,只可惜她再也不會用到它了。
「錯哥,謝謝你,我一定會好好愛惜這個號碼的。我想把個人信息改成我的,可以嗎?」小欣小心翼翼的問道,似乎是想在揭到傷疤的時候儘量減輕我的痛苦。
「當然,它現在是你的了。」「謝謝。那我去改了。」
幾分鐘後,小琪發來消息:「改好了,你刷新一下吧。」
我看了「阿琪」一眼,輕輕的點動鼠標,「阿琪」便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長串的英文字母「shmirly」。
「shmirly?什麼意思?」我真有點弄不懂小欣了,像她那個號一樣就取名叫小欣不好麼?小欣,小欣,多麼親切的鄰家女孩名字。
「嘻嘻,看不懂吧,你真笨喲。不過,我不説,你永遠是看不懂的。」面對精靈古怪的女孩,我只有認輸的份了:「別折磨我了,快告訴我吧,到底什麼意思?」
「這可是我的心願,你慢慢看吧,看懂了記得告訴我喲。好了,我要下去睡覺了,啊,真困。晚安,錯哥!」
「拜託,是早安。」我正要糾正她的錯誤,卻找不着她的影子了。shmirly,shmirly,到底什麼意思?小欣這小鬼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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