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路
「王哥,用不用給你打份飯?」
路過客房部辦公室的時候,孫妍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門縫裏,一個文氣的半大男孩正出神地望着窗外。鼓起勇氣推門一看,屋子裏再沒有旁人,她的心便又沒由來地跳起來,那句已經到了嘴邊的「王助理」不知怎地就變得親暱起來。
「是小孫啊。」
男孩應了一聲,女孩稱謂的些微變化他一下子就聽了出來,另一件煩心事兒又被勾了起來,「不用了,等一會兒黃市長再不來的話,我就去吃飯,不然你又要和食堂師傅費口舌了。」
男孩的表情落在孫妍眼裏,竟讓她有些心痛,哼,朱珠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漂亮一點嗎?漂亮又不能當飯吃!卻忘了從小到大,別人誇她最多的話就是漂亮。
「那我跟你做個伴兒,」孫妍索性坐在了男孩對面,只是臉上有些發燒,知道他眼下和女友朱珠的關係正十分微妙,便乖巧地選擇了另外一個話題,「真奇怪,黃市長怎麼還沒來呀?」
「是很奇怪呢。」
男孩也皺起了眉頭,B市副市長黃澄來F酒店打壁球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特別是自已成了他的固定陪練後,每周三六下午四點半到六點幾乎是雷打不動,都成習慣了,就算遇上推不開的公事,他也總是讓秘書李涵或是夫人陸羽通知他,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已經快六點了,這夫妻倆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説真的,黃市長對你真好耶。前兩天聽範經理説起此事來,他都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沒多生點運動細胞呢。」
「難道對你不好嗎?」男孩微笑道,「每次見到你都誇你,我都羨慕。」只是心裏卻亂成了一團麻,黃澄……他對我就是太好了,好得讓自己都看不透他的心……,還有黃羽,唉,若是她有朱珠一半、不、一半的一半那麼漂亮,自己也用不着這麼煩惱了。
男孩一向以為,大人物對待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向來都是和藹可親的,就像在大學裏見到的那些相當有地位的同學父母,他們一個個都是那麼親切,當初他就是這麼想黃澄的,可眼下,黃澄似乎對自己有着太多的想法。
「師姐她也不給我透個底兒。」男孩胡思亂想道,卻聽女孩頗有些醋意地道:「是呀,人家黃市長的眼睛也沒長到腦門子頂上,偏偏……」
話一出口,孫妍就後悔了,偏偏什麼呀,偏偏就是你自己一見到他就沒了方寸!就像幾天前,明知道朱珠和小林正清去「黑之石」宵夜的事兒決不該由自己來告訴他,可偏偏就是無法忍受他被那女人騙。只是偷眼看男孩,他的目光早轉到了窗外,彷佛並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路燈把光禿禿的梧桐樹映射成千奇百怪的模樣,樹下只偶爾經過個縮着脖子的匆忙行人,號稱B市第一路的斯大林路,在冬日的夜晚和別處一樣悽涼。孫妍當然知道男孩的心思其實根本不在窗外的風景上,可她一時也不知道該把話題轉到哪兒去,心裏直罵自己嘴笨,可男孩此時卻突然轉過頭來,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走,吃飯去,讓漂亮女孩餓肚子,可不是我王鐸的風格啊。」
朱珠剛從皇冠車上下來,就看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家門口的電線杆子後面轉了出來,嚇得她差點叫起來,待看清那人竟是自己的男朋友王鐸,饒是她早有事情敗露的思想準備,可心依舊不爭氣的亂跳起來,腿一軟險些坐在地上,卻被身後的一雙大手牢牢攙住。
「王鐸,我們結束吧,這……這不怨小林,都怨我,都是我對不起你…為什麼?你説為什麼,我受夠了!為什麼我要住在這破爛地方,就連喝口水都要上一裏外去挑,天天有小痞子跟在屁股後面?!為什麼不是我開汽車、住洋房……」
「呵呵!」
傳言被證實了,一切都明白了,王鐸知道自己和朱珠已經完了,雖然改革開放已經好幾年了,可他還沒開放到接受一個從思想到肉體都出了軌的女友的份上——或許男人總是比潮流慢半拍吧,可他心中的熊熊怒火卻需要發泄。
然而和朱珠的話一齊把他傷了的是小林正清的拳頭,一向自詡身手敏捷的他竟被自己的情敵打得找不着北,而看樣子小林手下還留了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F酒店的。當晚值班的客房部經理範大龍是他姐姐的大學同學,一向對他照顧有加,看他失魂落魄又是一臉鼻青眼腫,隱約聽到些風聲的他什麼也沒問,就把自己單身宿舍的鑰匙扔給了王鐸。
兩天後回到崗位上的王鐸似乎和往常一樣開朗活潑,只是孫妍總覺得什麼地方有點不對勁,倒不是他臉上的青淤太過可疑,也不是朱珠的突然辭職——她和小林公開出雙入對已經足以説明所有問題了,是他眼中不經意流出的目光,那目光迷茫而又冷酷,讓她心動不已卻又茫然失措,她無法判斷這是好是壞,只好安慰自己,無論怎樣,最強勁的競爭對手總算消失了。
她盤算了一整天,到底自己該怎麼來安慰這個受傷的大男孩,最後還是決定直截了當地約他去「黑之石」散散心,她甚至已經和老媽撒了個小謊説自己要晚點回家,可沒等下班,就見他夾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向電梯間。
「怎麼啦?」她不顧幾個同伴的嬉笑,快步跟了上去。
「我去醫院,黃市長突發腦溢血,正搶救呢!」
「謝謝領導,老黃身體好,領導又這麼關心,他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雖然這兩天來探望丈夫黃澄的人明顯少了許多,可規格高得驚人,中午省委古書記和李省長與丈夫的兄嫂大姐幾乎同時到了B市,聽説因為路上有雪,古李兩人早上五點多就從省城A市出發了,此時陸羽心裏就算再苦也不敢表露出來,只是把感激的話翻來覆去的説了一遍又一遍。
一個副市長的病竟讓省裏黨政第一把手起早貪黑,自然是因為陸羽公公的緣故。公公是黨的高級幹部,退而不休,在黨內仍有相當的影響力,得知兒子病危的消息後,他和妻子中斷了外事訪問,連北京都沒回,就直接從日本趕到了B市,古、李聽到風聲,便再也坐不住了。
陸羽是續弦,和黃澄結婚不過兩年,丈夫不是個靠着家世背景往上爬的政客,一心都放在了自己的事業上,所以她與北京的公婆總共沒見過幾次面,印象中的兩位老人都相當親和。可此番相見,婆婆的目光陡然變得冷漠多疑,彷佛她兒子的病和自己有着莫大干係似,就連大姑姐態度也相當冷峻。
年輕漂亮又不是自己的錯,陸羽心裏不免委屈,可她沒有黃澄前妻沈惠在文革中盡心盡力伺候被打倒的公公婆婆的苦勞——她一向以為沈惠是累死的,也沒有為黃家生下男丁的功勞,便沒有抱怨的底氣,也沒有撒嬌的勇氣,兩天下來,她精神緊張得如同經歷了一場煉獄。
到後來,自己甚至對丈夫的生死都幾乎麻木了,直到她送走古李又把公公婆婆安頓在離友誼醫院最近的F酒店後匆忙趕回醫院,她看見了正在高幹樓大門口和門衞乞求着什麼的王鐸。
王鐸該是所有來探望黃澄的人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個,卑微的身份讓他連進高幹病房的資格都沒有,可陸羽此刻卻像遇到了最親的親人。
不單單是因為她知道丈夫的心思,也不單單是因為她和他出自皇城根下的同一所着名學府的同一個專業,他是她正兒八經的師弟,是她在B市這個遠離家鄉千裏的城市裏罕有的學生時代的朋友,而是她本能的察覺到,這個陽光似的男孩其實是她的同類。
「陸姐,我替你守着黃市長,不就是招唿大夫護士麼,這我行,陸姐你去睡一會兒吧,要不,等黃市長好了,你也該累倒了。」看憔悴的陸羽,王鐸心底不由升起一絲憐惜,可他知道決不能把這種情感表現出來,那語氣相當符合師弟的身份。
伴着陣陣倦意湧上陸羽心頭的是一股暖意,這三天每天只睡三四個小時,體力早已透支了,可有誰關心過自己?!探視的人似乎就沒斷過,可關心的並不是病人,而是自己的丈夫,是公公婆婆,更是省裏那兩位平素難得一見的大人物。
「那我瞇一會兒,有事兒快叫我。」
不過她已沒有精力去感慨了,交待了幾句,很快就委在沙發裏睡着了。
等她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對拼起來的兩張沙發中,身上還搭着一條病號被,借着儀錶盤上的微弱燈光,她看了看表,便「唿」的一聲坐了起來,原本只想瞇個把小時,沒想到一睡就是近五個鐘頭。
「陸姐,你沒事吧?」
聽到聲音,她才看到丈夫牀頭坐着的王鐸,和一雙雪亮的眼睛。
「你還沒走?」
「醫生倒想趕我走來着,最後沒招了,我只好説是黃羽的男朋友。」牀頭傳來的聲音雖然有些羞澀,卻很平靜。
陸羽從沒象現在這般期望聽到這句話,這兩天的經歷讓她深刻體會到了黃家在政界的影響力和她在黃家的尷尬地位,讓她迫切需要在黃家有自己的同盟軍,王鐸該是最好的選擇了,只是她早學會了如何掩飾自己的感情,沉默了半晌,才撫着丈夫的手説道:「他若是能聽到你説的話,心裏該是很高興吧。」
考完了最後一科,黃羽一身輕鬆。教室裏已嗡嗡亂成了一團,大家都在議論着大學的第一個寒假該怎樣渡過,不少外地的同學已經打算留在北京過年了,畢竟首都的春節節日氣氛最濃烈。
「黃羽,留在學校一起過年怎麼樣?」她的死黨高紅跳過來摟着她的脖子道,「你大伯不是在北京嗎?他家是不是住四合院啊?我從小就特想在四合院裏過回年呢!」
「要你失望了,我大伯住的可是樓房。」黃羽笑道,真正住四合院的是爺爺奶奶,不過老爸早有嚴令,班上竟沒有一人知道她的爺爺爸爸大伯都是中共的高級幹部,「我要先回家,過春節的時候可能來北京,到時候再來找你。」
説起回家,她眼前驀地浮起了F酒店羽球場上那個矯健身影。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飯桌上的話題多了個陌生的名字,王鐸,最初她還以為是市裏哪個領導呢,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個才從P大畢業沒多久的男孩,聽説好像是分配到了海監局不去,卻自己跑到了B市唯一的五星級酒店F大酒店應聘做了一個什麼部的經理助理,這樣的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個既不安分又向錢看的典型,若不是他球打得好,人又機靈,老爸愛玩的壁球整個B市又只有F酒店有兩塊場地,他和老爸的人生軌跡無論怎樣都不應該產生交叉點。
奇怪的是老爸似乎還很欣賞他,偷偷問陸姨,一向和她親密無間無話不談的繼母此時卻賣起了關子,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説P大的學生可沒有白給的,何況他還是陸姨的同門師弟,當時她只覺得老爸和陸姨神神秘秘的,可正值高考要緊關頭,她實在沒有多少心情念及其它,再説王鐸的名字不知怎地突然從飯桌上消失了,於是一切又都恢復了寧靜,直到高考大榜發佈,她如願以償地考進了北京的R大,老爸為了獎勵她,帶她去了F酒店,她遇到了他。
「喂喂,走神兒了哎,説,是不是想他了?元旦的時候,我可看見從F酒店寄給你的賀卡了。」
「什麼呀,只是簡簡單單的問候啦!」
黃羽躲着高紅羞她的手指,可一抹桃紅卻悄然飛上了粉嫩雙頰,那張平淡無奇的臉頓時多了幾分光彩,問候雖然簡單,可賀卡上的那個省略號就像是萬語千言,彷佛一切都盡在了不言中。
對王鐸的好感,家裏人都不知曉,可少女心事總要有人分享,於是高紅就多少知道了點,雖然黃羽每每語焉不詳,可憑着女孩兒特有的敏鋭,她知道黃羽顯然被那個據説相當英俊瀟灑的王鐸吸引住了,可黃羽是個只配欣賞背影的女孩,放在人堆兒就找不着了,怎麼可能吸引到出色的男孩呢?八成是情人眼裏出潘安吧。
「給你留個寒假作業,開學的時候,王鐸的照片一定要拿回來給我瞻仰瞻仰!」
兩人説笑着出了教學樓,台階下了一半,高紅無意間發現路邊一輛嶄新的皇冠轎車旁站着的那位衣着時髦的青年女子正一臉肅容地望着她倆,她正奇怪,身旁的黃羽已經小聲訝道:「堂姐?」
黃羽很長時間才接受這殘酷的現實,眼前這個插着各式各樣管子、像電視裏見過的蠟像館裏的蠟人似的病人就是一向健碩的爸爸,繼母的眼睛早已哭成了桃子,想來自己也是如此。
接下來的兩天她幾乎像行屍走肉一般,只是聽大人們説,因為B市是着名的療養聖地,中央領導經常在這裏休養,故而友誼醫院的設備在國內幾乎和京城一樣先進,醫生的水平也頗為可觀,而且留美歸來的着名心腦血管病專家方禎應她爺爺的邀請一個月後來B市給老爸做第二次開顱手術,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她的情緒才漸漸平緩下來。
爺爺因為心疼上火舊疾有發作的現象,不得不先和奶奶回北京去了,大伯大姑他們也因為公務在身而離開了B市,黃家又恢復了寧靜,只是陸羽黃羽要輪流看護黃澄,家裏只剩下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這寧靜就像冬日的黑夜,陰森恐怖。
「好怕人啊!」
雖然天陰沉着,可畢竟沒到黑天的時候,屋子裏即使不開燈,依舊有些光亮,可黃羽心裏還是覺得一陣陣的發涼,離去醫院還有段時間,可她還是匆匆離開了家。
去友誼的公共汽車正好經停F酒店,望見那波浪似的獨特大樓,她這才想起王鐸,不知怎地,她心裏隱隱升起一絲不安,去年整個一個暑假,他對自己都是一種彬彬有禮的熱情,這熱情雖不是她見慣的殷勤,可熱情背後的拘謹她憑着一顆少女之心卻早體會到了,她怕熱情與拘謹這對雙生子都是老爸帶來的副產品,還曾經暗怨自己錯投了富貴之家,可老爸這一病倒,她心中才恍然覺悟,沒有了家世背景的光環,自己又有什麼可以吸引王鐸呢?
進了友誼,她習慣性的和門衞打了聲招唿,老人很熱情,一面關心她父親的病情,一面道:「你對像他就在你前腳來了哪。」
「王鐸?!」
當從來賓登記薄上看到那熟悉的筆跡,她滿心的惱怒突然化成了一種莫名的情緒,不敢再看那值班老人,在她感覺裏,那老人的目光突然變得睿智無比,似乎一下子就看透了自己的心事。
逃也似地離開了值班室,黃羽不知不覺就上了三樓,可當真聽到王鐸的聲音,腳步卻頓時緩了下來,自己這是怎麼了?!
「陸姐,黃市長還沒醒過來了嗎?」
陸姐?黃羽心中陡然升起一絲不悦,倒不是為了平白比他矮了一輩,而是他語氣中的那股子親近。「王鐸怎麼也是個兩面派呢?在F酒店的時候,他可從來都是叫陸姨的啊!」
「都七天了!」陸羽話裏透着焦慮,「柯大夫總説這兩天就能醒過來,可到現在你黃叔叔也沒個動靜,真急死人了!」
「陸姐你別上火,黃市長壁球能連續打一個多小時,身體棒着哪,一旦醒了,恢復起來肯定快,大夫不是説已經渡過危險期了嗎?陸姐你就放寬心吧。」
王鐸的聲音沉穩而誠懇,一直為父親擔憂的黃羽聞言心情似乎都好過了許多,而房裏陸羽的一句感慨透着她的心情也好轉起來。
「老黃,他這純粹是累的,告訴他別那麼拼命,他就是當耳旁風。」
這倒不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事實上,在B市,除了那個聞名全中國的工作狂市長魏來,數黃澄的口碑好。王鐸善於從小見大,想起自己工作的F酒店—
—那座全市唯一的五星級涉外酒店,他幾乎每天都能見到市委市府的那些頭頭腦腦們在天波食府裏杯盞交錯,而來得最少的正是魏、黃二人,早知道黃澄是共產黨少有的廉潔奉公的好幹部了。
「陸姐,等黃市長醒了,你可千萬別着急埋怨他,什麼好什麼壞,他心裏最明白了,説急了他反而不高興。」
「你倒是他知己了,也不枉你黃叔叔那麼看重你。」久違了笑聲傳到了黃羽耳朵裏,「對了,小羽回來了。」
黃羽的心又劇烈地跳了起來,剛想推門的手倏地縮了回來,偷眼四下張望,走廊裏空無一人,只有兩個值班護士在走廊緊那頭閒聊天,似乎並沒注意到自己,她俯下了身子假裝繫鞋帶,卻豎起了耳朵。
「她……還好嗎?」
他遲疑什麼呢?怕碰到自己尷尬,還是在陸姨面前不太好意思?一句話竟讓黃羽的心七上八下沒個着落,就像她聽到父親病危的消息一般,這感覺讓她大吃一驚,以致於都害怕起來,只是當一絲甜蜜從恐懼中升起,她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愛上了王鐸。
「你……欺負人!」
等陸羽離開,黃羽突然變得冷若冰霜,王鐸暗覺不妙,難道自己看走了眼?
目光雖然平靜而又勇敢,可心中卻惴惴不安起來,直到女孩的話傳進自己的耳朵,他才從心底湧出一股得意的偷笑,這哪裏是憤怒的責罵,分明是羞惱的撒嬌嘛。只是成竹在胸的時候,那張王鐸最不願意想起的臉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在自己腦海,那明眸皓齒就算是羞惱也一樣嫵媚動人……
「我倒真想欺負欺負你……」王鐸話裏透着一股親暱,心裏卻暗自嘆息,人説女大十八變,可大半年過去了,黃羽她怎麼就不變一變呢?
黃羽一下子愣住了,長這麼大,從沒有人敢和自己説這種混帳話,可她竟不着惱,反倒有些眩暈,王鐸温柔的目光看起來那麼眼熟,就像學校裏一對對戀人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對方,那親密的話語更是戀人間的調笑私語。
「他想追我?」恍惚之後的判斷就連黃羽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女朋友那麼漂亮,怎麼會喜歡我呢?!」疑念一生,頓時懷疑起王鐸的用意來,莫非他是看中了爸爸的權勢?
「王鐸,你太過分了!」
「如果喜歡一個女孩也叫過分的話,那我認了。」王鐸似乎有些委屈,隨即而來的沉默讓女孩有時間來消化這出人意料的話語,「小羽,你不説,我也能從你的眼神裏讀出疑惑來,不錯,朱珠,還有酒店的許多女孩,她們都比你美麗、比你漂亮,可她們的心呢?」
「在酒店呆久了,才知道純真的可貴,才知道什麼都可以買得到,而純潔善良卻買不到,對我來説,小羽,你就像清晨裏的新鮮空氣,讓我這個快被污濁憋死的人可以自由地唿吸,每次見到你我都覺得心情特別暢快,就想永遠把你留在我身邊,若不是因為你父親,半年前我就會告訴你,我喜歡你!」
王鐸很快離開了友誼,饒是黃羽心底已經歡喜的如同炸了一般,可慌亂和矜持還是不允許她把他留下來,在昏暗得有些陰森的病房裏,她獨自品味着突如其來的愛情,一夜未眠。
似乎是心有靈犀,從那天之後,黃羽每每坐公汽經停F酒店,總能看見站牌下立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陷入戀愛的女孩面對心儀的男孩,就像虎口裏的羊,再沒有了半點防衞的能力,黃羽即是如此,她心扉早已大開,只剩下少女的羞澀。可王鐸卻再也沒有説過像那晚一般火熱動人的話來,只有不經意閃過的温柔眼神撫慰着少女那顆火熱的心。
就這樣,春節過去了,寒假也過去了。黃澄依舊沒有醒過來,方禎和幾個專家會診之後,把第二次手術的時間推遲了三個月,於是各種傳言甚囂塵上,來探視的人便越來越少,就連黃澄的秘書李涵都很少來友誼了,王鐸幾乎成了母女倆唯一的外來精神支柱。
「你放心,我會幫陸姨照顧黃叔叔的。」
機場裏總是瀰漫着相逢的喜悦和離別的悲傷,裹在方格呢子大衣裏的黃羽此時看起來就是那麼憂鬱和彷徨,她害怕自己再也見不到父親,也怕尚且朦朧的愛情就此一去不復返,這讓她不願説一句謝謝,只是「嗯」了一聲,轉身向候機廳走去,只是沒走幾步,就聽身後王鐸喊她。
「小羽——」
她回頭一望,男孩關切的目光一下子擊碎了少女的矜持,她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王經理,信!」
孫妍口氣酸酸的。王鐸四五天就收到一封來自北京R大的書信,信皮上又是娟秀的字體,讓她明白自己的努力都成了徒勞,只是每當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來的一絲歉意,她心頭那股怨氣就彷佛跑去了爪哇國。
等孫妍出了辦公室把門關好,王鐸才撕開信封。看黃羽的信是一種享受,雖然信裏大都是學校裏的瑣事,可字裏行間卻透着少女的相思情懷,而雋永的文筆每每讓他產生錯覺,這樣蘭心慧質的姑娘應該是花容月貌才對呀!
粗粗看了一遍,王鐸放下心來,黃羽總算挺過了悲傷,一個月前,她爺爺的去世,幾乎讓她精神崩潰,若不是自己不計代價地煨長話煲開解她,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呢。
給陸羽單位打電話想告訴她黃羽眼下的狀況,卻沒找到她,「師姐最近忙什麼?」王鐸心裏不由泛起了一絲疑念,黃澄雖然沒清醒過來,不過他病情已經穩定下來,早就不用天天在病房守候了,師姐她也回財政局上班了,可這半個月來,王鐸幾乎沒在單位裏找到過她。
處理完部裏的事情,王鐸離開辦公室來到大堂,見大堂裏客人川流不息,怕OVERBOOKING,便去問大堂副理閻晴要客房的出租率。閻晴原先在前台接待處的時候和朱珠是同事,大家一起出去玩過幾次,和王鐸是挺談得來的朋友,見到他這個當晚的酒店夜間值班總經理並不拘謹,開玩笑道:「王經理,你好意思管我要出租率呀,都高升了,也不請老朋友吃一頓!」
「我可再也不敢招惹你們前台出來的小姑娘了。」王鐸笑道,「朱珠嫁給了日本人,李紅嫁給了新加坡人,張靜嫁給了一美國假洋鬼子,聽説你男朋友也是咱香港同胞,我算哪兒根葱呀!」
「咦,那我把他辭了,你敢娶我嗎?」閻晴半真半假地小聲道。
「不是我不敢,而是不想害你。」王鐸俯下身子,假裝去看桌上的計算機,卻在閻晴耳邊輕聲道,「你太出色了,我養不起你。不過,那傢伙若是敢對你不好,我就敢勾引你紅杏出牆。」
「去你的!」閻晴白皙的臉上頓時飛起了一抹陀紅,那嬌嗔一瞥看起來頗有些勾魂奪魄。王鐸心裏一動,一面翻看客房出租率和預定表,一面低聲問道:
「什麼時候結婚?」
「下月十八號。」
閻晴隨口道,可心中卻是一黯,前台這幾個姐妹出入雖然風光,卻都是做人家的中國太太,自己的那位雖然一個勁兒地發誓説他的的確確是個鑽石王老五,可一提去香港,他就左右支吾,總拿赴港證來當擋箭牌,定好了結婚日子,他卻連一個親戚都沒通知,只告訴了幾個生意場上的朋友,她心裏早明白自己是上了賊船,若不是那寬敞豪華的新房和那輛豐田皇冠着實體面,還真不如嫁給王鐸呢!
「那好,從下個月十九號我就多了一項偉大的任務,考驗閻晴同志究竟對婚姻忠誠到什麼程度。」
沒等閻晴反應過來,王鐸已經站直了身子,快步走向大門,聽他低聲説了句:「快給二十二樓打電話!」她這才發現,市委謝書記一行三人滿面春風地走了進來。
「晚上好,謝書記。」
升任客房部經理後,頭一次做值班總經理就碰上了謝祥,王鐸難免有點緊張,可有和黃澄打交道的底子,他臉上的熱情卻是恰如其分,「範局長和李董事長已經在二十二樓恭候您了。」隨即在謝祥側前方半步側身引導幾位貴賓前往電梯間。
「小夥子很年輕嘛。」謝祥和藹地笑道,眼光掠過王鐸的胸卡,目光卻稍微一頓,「王……鐸?這名字哪裏聽過……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老王——王直的兒子吧,十年沒見,都成大小夥子了,你父親母親他們都好嗎?」喚起久遠的記憶,謝祥眼中竟有些孩子般的得意,而他身後的秘書和一個中年漢子聞言都向王鐸投來了關注的目光。
「我父母都好,謝謝您還惦記着他們。」王鐸心裏湧起了一股暖意,謝祥曾和父親是一個學校的,王鐸還和謝祥的兒子謝三石同過幾年學,可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謝祥現在還能記起來,王鐸不免有點受寵若驚,不由想起了已經升任助總的範大龍的話,謝書記是B市最平易近人的領導,十塊錢請他吃頓鹹魚餅子苞米煳,他能吃得津津有味,當然十萬塊錢吃頓山珍海味他也絕不含煳,就拿眼前來説,換一個領導,就算認出自己來,八成也是放在了心裏不説出來,哪兒像謝書記……
「好幾年沒回學校嘍。」謝祥輕聲嘆息,當初他和學校鬧得很不愉快才被迫離開了D大,雖然之後官運亨通,一路坐上了B市第一把手的位子,可與D大卻始終心存芥蒂,D大校長李伯森是延安抗大的教務處長,大票中央高幹都是他的學生,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裏,自己幾次市好,也只維持了個彼此客客氣氣的局面,D大豐富的資源他根本無力動用,好在李伯森馬上要退休了。
「你父親可是D大有名的才子哩,他現在做什麼?」
「是X系的系主任。」
謝祥心中一動,X系不是D大的王牌,可畢竟是個新興的學科,很有發展潛力,便問王鐸他父親做系主任多久了,王鐸説三年了,謝祥「噢」了一聲,正巧電梯到了二十二樓,他便不再言語,與迎接他的房產局局長範鳴和香港恆泰房地產的李董事長寒暄了幾句之後,突然把遠遠站在一邊的王鐸叫了過來,笑道:
「三石回來做畢業設計,正好他學的就是你父親的專業,你幫我問一下你父親,願不願意指導他一下?」
見謝祥的包房門已經關上,王鐸叮囑了服務生幾句,便飛快地趕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立刻打電話給父親,把事情説了一遍。王直有些摸不着頭腦,謝祥在學校的時候,和自己只是點頭之交,怎麼突然想起把兒子交給自己了呢?可不管怎樣,這總不是一件壞事,再説謝三石又是上海一所着名學府J大的學生,估計差也差不到哪兒去,便應了下來。
等送謝祥的時候,王鐸把老爹的意思轉達過去,謝祥很是高興,特意在大堂裏和王鐸閒聊了幾句,又説眼下謝三石交的都是些狐朋狗友,沒幾個他能看上眼的,要王鐸有機會多和他接觸接觸。
王鐸連連點頭,他不知道這半年來自己走的是什麼運,或許情場失意,別的地方就要得意吧。可他正目送謝祥的車駛離酒店,閻晴已經一臉急色地跑出來,道:「王經理,你快去前台看看吧,兩個客人沒住上房,快要和旅遊局投訴了!」
王鐸頭「嗡」地一聲就大了,他明白前台今天一定是OVERBOOKING了,而這正是範大龍千叮嚀萬囑咐要絕對避免的事情,因為在B市,F是唯一的一家五星級酒店,一旦超額預定,都沒有另一家五星級酒店可以接手,自己原本已經想到要提醒前台注意,可謝祥一來,光顧着忙乎他了,早把這檔子事兒忘到了後腦勺去。一面暗罵自己,一面匆忙趕回前台,正看見一個中年男子指着前台服務員的鼻子大聲叫罵,而他身旁的一個年輕女子頗有些尷尬地凝視着大堂裏的那副巨幅壁畫。
簡單一問,王鐸就知道百份之百是酒店的責任,什麼話也別説了,只是一個勁兒地道歉,那男子見值班經理如此低聲下氣,旁邊那女子也勸了他幾句,這才止住了罵聲,問道:「你們把我的客房租了出去,我住什麼地方?!」
王鐸見客人有退一步的意思,這才鬆了口氣,道:「我們會給您找到另外一家酒店,當然,您今晚的房費由本酒店來支付。」
可不巧的是,通常接手超預定客人的合同酒店I飯店竟然客滿,就連總統套房都租了出去,王鐸無奈,只好抱着試試看的念頭接通了F酒店最大的競爭對手HOLIDAYINN值班經理的電話。
電話那端很快傳來了拒絕的回答,不過,那甜美的女聲還是讓王鐸看到了一絲希望,他先安排那兩個客人去西餐用餐,然後直奔HOLIDAYINN。
王鐸一見到董潔,心裏就暗贊了一聲,這少婦的容貌果真和她的聲音一樣甜美。説起來HOLIDAYINN雖然只有四顆星,可畢竟是着名酒店管理集團假日集團旗下的酒店,人員素質並不比F差。
董潔卻沒想到F的值班經理是這麼一個帥小夥子,在他甜言蜜語下,那拒絕的話便不太容易説出口,不過她還是堅持了最後的底線,客人的登記與結算便用了王鐸個人的名義。
拿到鑰匙,王鐸這才輕鬆下來,把客人送進了房間,他正想去董潔的辦公室當面再道謝一番,卻見從樓層電梯間那邊走來一對相擁的男女,男人中等個頭,十分胖碩,女人身材嬌小,臉幾乎都埋在了男人懷裏。
「這不是H省A市的石油大亨馬紅旗嗎?」
客房走廊裏的壁燈雖然朦朧,可足以讓王鐸認出這個中年男人來,他心裏不免詫異起來,馬是F的長住客,在F的所有消費都有八折優惠權,這廝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人,帶小姐從來都是住F,今兒怎麼跑到HOLIDAYINN了,莫非是酒店有人得罪了他,他要換酒店不成?
抱着要替酒店挽回客人的念頭,王鐸臉上浮起了熱情而真摯的笑容,剛想開口招唿他,卻突然發現他懷中女子的那身衣服看起來相當眼熟,疑念一生,那女人的體態髮式等等等等一點點和腦海中的一個人吻合起來,他的心猛地劇烈跳動起來,大腦一片空白,似乎要窒息了一般,而腳下已經不自覺地飛奔出去,沒等馬紅旗反應過來,他已經一把撩開了擋着女人面孔的那一頭長髮。
「陸、陸、陸、陸……姐?!」
饒是王鐸有點思想準備,可見到這女人真的是陸羽,他還是震驚得口吃起來,一個堂堂的副市長夫人竟然親暱地趴在另一個男人的懷裏,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由讓他的腦子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嘻嘻,師弟?你……怎麼來了?」陸羽嬉笑道,一股酒氣撲面而來,那醉態可掬的模樣倒讓王鐸以為方才見到的一絲驚容是自己的錯覺,「老黃,這兒…
…是哪兒呀?我、我頭疼死啦……」
馬紅旗臉色頓時一變,「王經理,聽我解釋……」他的話剛起了個頭,懷裏的陸羽已經被王鐸噼手奪了過去,緊接着一記重拳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臉上,在他聽到鼻樑斷裂聲的同時,後背狠狠撞在了走廊牆壁上。
「媽X的,敢欺負我師姐,你***找死呀!」王鐸的咆哮在走廊裏迴蕩,就有好奇的客人探出頭來,卻被王鐸惡狠狠的目光嚇了回去。
馬紅旗能在地痞流氓橫行的H省發達起來,絕不是個善茬子,一摸自己的臉,滿手都是血,他立刻紅了眼,揮拳就衝了上來,「王鐸,你敢打老子?!老子廢了你!」
可王鐸幾個月來的拳擊練習卻顯示出威力來,等董潔和保安衝上來的時候,馬紅旗的臉已經被打得如同豬頭一般。
董潔在監視器裏見到這場一邊倒的鬥毆的時候就嚇壞了,她沒想到這個文質彬彬的大男孩下手竟如此狠毒,可當她想按慣例報警的時候,心裏卻不知怎地突然猶豫起來,片刻之後她改變了主意,招唿上兩個保安衝上了樓層。
見到來人,王鐸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怕這事萬一傳出去,不僅壞了陸羽的名聲,就連黃澄的形象都要受損。他忙伸出手想拉起馬紅旗,出乎他的意料,馬紅旗站起後竟然順勢摟住了王鐸的肩膀,宛若一對親密朋友般的勾着肩搭着背,配着他那張血臉,看起來是那麼的詭異。
「董經理,我和王鐸這是鬧着玩呢,咳、咳,這臭小子下手還真***重!」
馬紅旗抹了抹眼皮上的血,狠狠碓了王鐸一肘子。
「你們……認識?」眼前的事情實在不好理解,董潔的目光不由投向了斜倚着牆的那個女人,一頭長髮遮住了大半個臉,讓她看不清女人的容顏,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正是這場鬥毆的關鍵。
「廢話,我在F住了一年多,能不認識F的這位後起之秀嘛!我們可是哥們!」
「老馬,我還得回酒店值班,你先在董經理她們酒店歇息一晚,明兒咱們接着較量。」
陸羽醉得厲害,王鐸幾乎是半摟半抱地把她弄上了車,本來想送她回家,可那兒住得都是市委市府的領導,門禁森嚴,而現在都快十一點了,這麼回去,必然引起別人的閒話,無奈只好把她帶回酒店,好在醉酒的客人在酒店是司空見慣,別人倒沒起疑心,而值班室雖然比客房簡陋得多,可牀、行李櫃、梳妝枱和浴室卻一樣不缺,總算把陸羽安頓下來。
抱陸羽上牀的時候,王鐸才感覺到她的柔若無骨,一個北地女子竟然有着江南小橋流水般的嬌柔,王鐸不由暗嘆造物主的神奇。把她外罩脱去,米黃色開司米勾勒出的那對玲瓏凸起映入眼帘,惹得王鐸頓時心猿意馬起來——他畢竟有三個多月未近女色了,下意識地偷看了陸羽一眼,醉中的桃花嬌顏竟比往日還要美麗動人。
「師姐當年系花的名頭當真不是僥倖得來的。」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洗了把臉,頭腦更是清醒,HOLIDAYINN裏的場景有如電影的慢鏡頭,一幕幕地被他回放出來。
「董姐,我想要馬紅旗最近兩個月在HOLIDAYINN的所有消費明細。」
望着去而復返的王鐸,一臉倦意的董潔説不出的驚訝,可當她聽到他離奇的要求,驚訝霎那間轉化成了憤怒,以至於她沒聽清楚王鐸其實叫的是董姐而不是直唿她的名字。
「王經理,你別搞錯了,這兒是HOLIDAYINN,不是你們F酒店!」
王鐸見董潔的指責引來了保安的目光,心裏一急,忙拉着她朝電梯間走去。
董潔只覺得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彷佛老鷹的爪子一般有力,抓得自己皮肉生疼,而一股大力更是扯得她一踉蹌,差點跌到,王鐸揮舞鐵拳的「英姿」頓時浮現在眼前,她剛想喊救命,卻聽王鐸央求道:「姐姐,我的好姐姐,這和F酒店沒***半點關係,你就權當幫你弟弟一個忙!」
「我憑什麼幫你?」一句好姐姐和那張清秀臉上的急切與焦慮一下子打動了董潔的心,雖然毫不客氣地反問了一句,可人卻跟着王鐸進了電梯。
「我王鐸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日子久了,董姐你就知道有我這麼個弟弟的好處了。」
於是在董潔的辦公室裏,王鐸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兩個月裏,馬紅旗在HOLIDAYINN總共開了三次房,雖然每次都是短短一晚,可花錢卻如流水一般,明細賬單就足足打了七頁,金額總計更是在十萬以上。
「這廝真他媽捨得花錢呀!莫不是操副市長的老婆特有成就感?」
王鐸上來就找電話記錄,一眼便看到了幾個以01開頭的長長號碼,這個號碼他異常熟悉,這段日子幾乎每天他都要打上一次,再看打出的時間,最晚的一次竟是晚上9點多,中間梅花間竹的出現了幾個04XX開頭的號碼,讓他明白房間裏決不是僅僅只有陸羽一個人。
他目光立刻移到了當天的餐飲明細上,晚間7點多果然有一條西餐的消費記錄,六百元的餐費,服務費卻高達一百多元,熟悉酒店業務的他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送餐服務,哼,連飯都不敢去餐廳吃,不是做賊心虛是什麼?!
「SHIT!」
自己的猜想被證實了,王鐸心裏一片冰冷,甚至身上都感到了一絲寒意,這感覺似曾相識,他腦袋木了半天,才想起相同的一幕是出現在自己知道朱珠移情別戀的時候。
「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什麼?!」他不明白一向精明的師姐為什麼幹出了這等傻事,朱珠的理由很充分,可師姐她有什麼理由背叛黃澄呢?他隱約覺得一絲不安,可立刻又否認了自己的念頭,黃澄眼下雖然還昏迷不醒,可方禎已經説了,他康復的幾率相當大,就算想出軌,怎麼也要等到大夫真正宣判黃澄康復無望之後才可以啊!
「有問題嗎?」看王鐸的臉色越來越陰沉,董潔下意識地問道,「那女人…
…她不像是你的女朋友——看起來你小她好幾歲,她是誰?」
「她是誰我以後告訴你,不過董姐,你好像也比我大好幾歲吧。」王鐸強擠出個笑容道。
推開值班室的門,王鐸一下子呆住了,柔和的鏡燈下,披着睡袍的陸羽正慵懶地坐在梳妝枱前,細心梳理着濕漉漉的頭髮,寬大的袍袖從高舉的雙臂滑落下來,露出一大截玉潤珠圓的藕臂,看上去竟比朱珠還要豐潤細膩。
「師弟是來興師問罪的吧。」看到王鐸進來,她一點都不慌張,轉頭含笑望着王鐸問道,那眼波雖然還有醉意,可分明透着幾分冷靜。
「別吃驚,師弟,老黃對你一直有着相當高的評價,HOLIDAYINN的那場戲應該瞞不過你,只是我還心存幻想,因為從你的言辭目光裏竟然察覺不出你心中有一絲的懷疑……」
王鐸覺得自己用憤怒堆積起來的氣勢一下子被陸羽壓了下去,倒彷佛背德偷情的人並不是陸羽,半天,他才反過味來,陸羽的語氣已經完全不把她自己當作黃澄的妻子、黃羽的繼母、他的準丈母娘了!
「師姐,我一直都特別尊重你,通常漂亮的女孩子都沒有大腦,而在我看來,師姐你的智慧甚至比你的容貌還要出色。黃市長的妻子去世了十年一直沒續弦,期間多少美女名媛都沒能打動他的心,可你只做了他一年秘書,就成了他的夫人,這等才色雙絕的女子當真只可遇而不可求。」
「師姐該是覺得黃市長是自己的良配才對,可我這個做師弟的怎麼也想不明白,只短短的幾個月,師姐為什麼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王鐸揮動着手裏的賬單,再也控制不住心頭怒火,「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名表、坤包、名牌衣服,難道這些就是師姐你所要追求的嗎?!你真的是那種淺薄的女子,跟朱珠是一路貨色?!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嫁給黃市長!
再説,馬紅旗他是個什麼鳥東西!看看他養的那些女人,都***是些什麼玩意,我呸!師姐你就算想找個人慰籍,也不該去找那個鳥人呀!「話出了口,王鐸卻一下子愣住了,陸羽並不是自己的妻子,也不是自己的父母,她只是自己計劃中的準丈母娘,雖然有她作同盟軍自己進入黃家會更順利一些,可就算沒她,他也完全有把握拿下天真的黃羽,那自己為何如此憤怒、難過與委屈?想起自己大學時對這位美麗師姐懷着的那種朦朧感情,他驀地明白過來,這所有的過激反應,只是因為陸羽婚外情的對象是馬紅旗而不是……自己。
這發現讓他心裏一陣顫慄,他雖然知道那個尚算純真的王鐸在朱珠拋棄他的那一刻就死去了,可沒想到自己竟卑鄙到了如此地步,再怎麼説,陸羽也是黃羽的繼母,原本不出這樁意外的話,自己是要喊她一聲「媽」的,怎麼會……他不敢想下去了。
陸羽眼前卻猛然現出了光明。當她察覺自己和馬紅旗的姦情很可能敗露的時候,她知道自己要完蛋了,和黃澄做了兩年夫妻,她明白黃家在政壇上的勢力,公公雖然過世了,可虎倒雄威在,自己若是背着個偷人的名聲離開黃澄,她敢打賭,沒有一個有地位的政界人士敢再接納自己;可更怕的是,黃家決不會放過馬紅旗,上法場吃子彈是他的必然下場——這年頭暴富起來的有幾個是好人,而丈夫情夫相繼倒下,她勢必還要背上「災星」的惡名永世不得翻身,最終成為富貴人家最忌諱的那種女人,從而使自己一生的夢想就此破滅。
後悔被情慾蒙蔽了靈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關鍵是要封住王鐸的口,陸羽思前想後,總覺得師姐弟的關係不足以打動王鐸的心,把他拉下水或許才是萬全之策,可王鐸畢竟是自己相交多年的熟人,名義上又快成自己的女婿了,心裏雖然覺得這是唯一的辦法,可真正實施起來卻沒有多少勇氣,聽明白王鐸話的意思,她倒後悔起來,衣櫥裏明明還有一件更短的睡袍,自己也不該最後又把內褲套上了。
「不找馬紅旗,難道要我找師弟你嗎?」陸羽苦澀一笑,「畢竟你要娶黃羽的。」
她半轉過身子注視着王鐸,目光幽幽,正看見王鐸的目光倏地一下轉到了別處,她知道那目光原來的去處,自己身上的睡袍只是胡亂用帶子紮起,酥乳便露出了一小片,心中更有計較,「不管怎麼説,都是我對不起老黃,我也知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事早晚會被人發現,可我還算幸運,發現的人是你。」
「對不起,師姐,我這次幫不了你,我尊敬你,可我也尊敬黃市長。」
王鐸斬釘截鐵的拒絕大出陸羽的意外,雙臂不由自主地抱在了胸前,遮住了乍泄的春光,勾引他的念頭一下子就被趕到了爪哇國去。她不知道這是因為王鐸矯枉過正的緣故——若不是他把自己的心事暴露了出來,這事情原本大有迴旋的餘地;還以為這位師弟,就像當年的自己,為了權勢和榮耀,真是什麼都不管不顧了。
「師弟,那你不想知道你陸姐為什麼要和馬紅旗……嗎?」陸羽做着最後的努力。
「不了,這與我無關。既然師姐你覺得馬紅旗這種人更適合你,那你就沿着這條路走下去吧。」
聽着王鐸冷酷的話語,陸羽竟然莫名其妙地傷感起來,老黃他倒下的真不是時候呀!有他幫王鐸,不用太長時間,三五年就行,無論從政從商,王鐸的基礎都該打牢了,就算老黃沒了,自己也有個依靠,怎麼會被馬紅旗趁虛而入……
「師弟,你這麼説我不怪你,其實你和我一樣,都把寶押在了老黃身上,女人可以找男人當靠山,男人同樣可以藉助女人的力量踏上青雲路,所以我不會因為你追求黃羽而看不起你,事實上,那時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娶到黃羽,我們師姐弟在學校關係就好,成了一家人,彼此更是個照應。」
驟然被人揭開了心中的秘密,王鐸臉色一陣青白不定,陸羽看在眼裏,便幽幽一嘆:「師弟,你真是太年輕了,或許是黃家的權勢遮住了你的眼。你説你佩服我這個做師姐的智慧,難道你就不動腦袋想想,我為什麼走到了這一步?!」
陸羽聲音雖輕,可在王鐸聽來卻如同一聲驚雷,「莫非,黃市長他……」
「不錯,老黃他這輩子……恐怕都醒不過來了。」一行熱淚緩緩滑落下來,為黃澄,也為自己。
「不可能!黃市長那麼棒的身子,怎麼會説倒下就倒下了呢!再説,方大夫不是説,黃市長至少有七八成的恢復幾率嗎?!」
「那只是為了安黃老先生的心,可惜沒能救得了他的命。事實上,方禎和專家組早就向市委市府做了匯報,説老黃醒過來的可能性不到百份之一,換句話説,如果沒有奇蹟出現,老黃他下半輩子就是個植物人了!」
見王鐸失魂落魄的離開,陸羽覺得異常好笑,可喉間發出來的卻是悲聲,當初自己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吧。
不知怎地,她就想躺在個男人懷裏沉淪至死,可給HOLIDAYINN打電話,馬紅旗這個膽小鬼竟然退房了,她一陣哭,一陣笑,最後脱光了衣服,躺在大浴缸裏,激烈地自慰起來。
王鐸心裏沮喪到了極點,他覺得自己徹頭徹尾地失敗了,原本要爭口氣,讓朱珠後悔一輩子,卻不成想幾個月的辛苦換來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黃澄耀眼的光環,黃羽就像一隻永遠也變不成白天鵝的醜小鴨,再沒有任何的吸引力,他彷佛都能聽到朱珠那尖酸的嘲笑聲。
「師姐説得沒錯,自己整個一大笨蛋!就算久病牀前無孝子,可事關前途命運,李涵和黃澄的那些屬下們,若不是得到了確切的消息,怎麼會個把月的都不來關心一下自己的上司?!自己真是光想着做黃粱美夢了!」
迷迷煳煳竟來到了範大龍的單身宿舍門口,剛想敲門,卻聽裏面傳來壓抑着的咿咿呀呀聲,那斷了氣似的呻吟聽着耳熟,想了半天,才意識到裏面竟是自己的親姐姐,頭腦這才清醒過來,扭頭回了自己辦公室,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只想找個人訴説心事。
打了幾個電話都沒人接,他這才想起已經是下半夜了,不由啞然失笑,記起高中時的死黨郭亮在美國讀研,那邊正是大白天,便去找電話本,腦海裏卻驀地蹦出個念頭來,自己在國內看來混不出明堂了,不若干脆出國算了!
真就在實驗室裏找到了郭亮,郭亮聽他一本正經地打聽起美國的情況,不由得興奮起來:「看來F酒店你沒白呆呀,終於嚮往起資本主義的腐朽生活了!廢話少説,你小子趕快過來吧,學校我幫你聯繫,我們學校怎麼樣?你們P大有好幾個學生在這兒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只是,你的專業有點問題,要不你也改專業得了,我都已經改了,骨外不吃香,改腦外了。」
「去你媽的,老美喜歡賺錢,老子學的經濟正好能派上用場!」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國內的那些狗屁經濟系都教些什麼東西,人家美國這兒是市場經濟,你他媽學的可是計劃經濟,整個一滿擰。」
王鐸剛想反駁,卻突然起來了什麼,「亮子,你説你改……腦外了?」那邊嗯了一聲,問怎麼了,王鐸遲疑了一下,問他明不明白腦溢血,郭亮説廢話,王鐸的心開始怦怦跳了起來,飛快地把黃澄的病説了一遍,只是隱瞞了病人的身份,最後問道:「這病若放在美國,能治嗎?」
「這我可不敢説,你等一下,我問一下我導師。」
電話那頭便隱約傳來一陣鳥語,間或攙雜着幾句中文。王鐸患得患失,好一會兒才聽郭亮道:「我導師説了,國內腦外的水平不低,如果確實是專家會診的結果,恐怕真就沒……」話沒説完,電話似乎被人搶了去,裏頭很快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説的卻是中文。
「MR?王,我是PETER郭的導師JOHN陳,您能把病人的病情詳細再描述一下嗎?」
兩隻纖細的手指並在一起,快速出沒於泥濘的甬道中,另一隻手用力搓揉着一隻豐挺的椒乳,那乳珠已經被掐得發紫,可陸羽心頭那股火焰卻始終澆不滅。
同樣的動作,本來只要五分鐘就可以把自己送上快樂的頂峯,可現在十個五分鐘都過去了,自己也明明幾次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熱流從下體湧向四肢百骸,但隨之而來的卻不是羽化登仙的快感,而是如臨深淵的空虛與恐懼。
一池子熱水將浴室弄得霧氣騰騰,鏡子上的那兩盞黑色小圓鏡燈看起來就像是一對眼睛,「看吧看吧,這才是真正的陸羽!」陸羽呢喃,眼前的那對大眼睛變幻莫測,黃澄的嚴肅,馬紅旗的淫邪,王鐸的冷酷,走馬燈似地在她眼前晃來晃去,最後的定格竟是王鐸那張充滿朝氣的臉。
「怎麼會是你,……師弟!」陸羽不明白自己的心,兩年來,雖然她真正接觸到的年輕人只有王鐸一個,可她都是一半師姐弟一半丈母娘女婿的眼光來看待他,莫非自己決定背叛黃澄的時候,束縛自己的那層禁忌關係也隨之打破了?
「……師弟,你要是像老黃那麼有權、老馬那麼有錢,師姐……就嫁你。不不,你看不起我,我是殘花敗柳,對不對對不對?!」她感覺那股熱流又在來了,身子繃得筆直,「你笑了,笑什麼呀?師姐説的可是心裏話啊,你那麼年輕,就像一團熾熱的火焰……」
「我是不想在自己五十歲的時候才變成一個有權有勢的人,所以,師姐,我需要你的幫助。」
霧氣裏竟然傳出了王鐸的聲音,陸羽頓時從幻境中驚醒,驚羞之下,大腦頓成一片空白,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那張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的笑臉,一對玉手竟然停不下來,還在自己的隱秘處無意識地遊動着,直到一隻虎掌搭上了自己肩頭,她才彷佛活了過來,「哧熘」一下身子完全沒進了水中,兩手驚恐地胡亂飛舞,幾乎全打在了王鐸的臉上。
「你、你怎麼進來的?!滾……滾!快滾!」
「師姐,別再逃避了,你方才的話我全聽到了!」
一句話就讓陸羽喪失了反抗的勇氣,她耳鳴了半天,才聽到王鐸的聲音:
「……我們是同類,天生就彼此吸引,你喜歡我,我喜歡你,我們又都喜歡榮華富貴,為什麼不聯起手來,一起去開創一個美好未來呢!要知道,眼下就有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她這才發現,不過一個小時,王鐸臉上的頹廢已經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鬥志昂揚的興奮,當然他肆無忌憚的目光很快就從自己的臉上移向埋在水中的嬌軀,別説沒有往日的尊重,甚至隱隱透着生殺予奪的威勢。
「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語、意外的發現讓陸羽大腦完全開動起來,竟忘記了用手邊的浴巾遮掩住自己的軀體,「師弟他怎麼變得如此自信?」可不知為什麼,自己好像也受到了感染,變得興奮起來,連手開創未來,這是多麼令人憧憬的事情啊,可……
陸羽心中十幾種念頭紛沓而至,卻聽王鐸呢喃道:「師姐,你實在太美了,美的讓我不放心你。乾脆,就用你的身子來當契約保證金吧。」
陸羽回過神來,才發現王鐸已經開始脱衣服了,剛想喊叫,可目光卻被吸住了。
細長的手指不疾不徐地解開雪白襯衫的鈕扣,衣襟悠閒地分向兩旁,露出寬廣結實的胸膛,線條分明的肌羣看不到一絲贅肉;西褲被他一揚手,正掛在了晾衣繩上,瘦長的大腿中間是相當明顯的凸起。
誰説只有女人脱衣服才美不勝收!看着王鐸從容優雅的動作,陸羽竟有些眩暈,在自己面前,無論黃澄還是馬紅旗都沒有過這份沉着,她不知道這個還沒黃、馬一半大的大男孩怎麼會有如此定力,可單單這份從容不迫已經打動了她,再想到馬紅旗,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拒絕他了。
王鐸幾乎憑着本能察覺到了陸羽的屈服,這讓他心中無比暢快,短短幾個小時,他的心境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或許這就是造化弄人吧。當他把陸羽當作黃澄妻子黃羽母親看待的時候,她親手砸碎了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可等他把她當作一個女人看待的時候,她卻極有可能再度成為黃澄的妻子黃羽的母親,只是在他心中,那個貞潔的妻子與母親的形像永遠不可能恢復了。
「幫我脱了它。」
邁進浴缸,王鐸站在了陸羽的面前,壯大的陽物將內褲頂出一條長長的白色棍子,幾乎抵到了陸羽臉上,那自然平靜的語調就像是主人在吩咐一隻狗。
一股淡淡的精臭就燻昏了陸羽的大腦,她就像一個只會執行命令的機械人一般笨拙地褪下了王鐸的白色三角褲,一隻年輕的陽具歡快地蹦了出來,正打在她的臉上,她下意識向後一撤,才看清楚它的模樣。
並不比丈夫和情夫的大多少,可相比那兩桿只能勉強挺到水平的老槍,這高高揚起、幾乎貼上了小腹的兇物,就像戰場上勇士們刺破青天的長槍,又像佛寺裏降妖伏魔的大杵,讓她感到殺氣騰騰的同時,心中泛起莫名的激動,無數個春夢中的寶貝終於就在自己眼前了。
她不再去想王鐸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也不去想所謂的契約保證金又是個什麼東西,她只是想抓住這年輕火熱的陽具徹底地墮落下去。
虔誠地捧着那鮮活的陽具端詳了許久,她陶醉地把臉貼了上去,輕輕地蹭來蹭去。幾次划過唇邊,她竟然衝動地想去親吻它,念頭甫一升起,她心底便一陣興奮,卻又怕王鐸看不起自己,暗罵自己怎麼變得如此下流淫蕩!
「親親她。」
赤裸的陸羽就像卑賤的奴隸一般跪在自己面前,王鐸心頭不由湧起一股異樣的滿足,低頭看去,她一頭濕漉漉的秀髮胡亂披在了渾圓的肩頭,肩膀下是極其優美的曲線,隱於水下的挺翹屁股更是宛如明月,這女體看起來相當眼熟,他立刻就想起了朱珠。
隱約察覺到了自己喜歡朱珠的理由,王鐸越發壓抑不住內心的衝動,撩起陸羽的秀髮,她羞紅臉上那絲躍躍欲試的表情,也像朱珠一樣,每當他在朱珠身上試驗新花樣的時候,她也總是這般欲拒還迎。
只是陸羽比朱珠還要聽話,話音甫落,柔軟的舌尖已經點在了龜頭上,先是極其謹慎地一點一點地觸碰着,可他只説了一個「舔」字,滑膩的香舌就開始掃蕩他分身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冠溝裏的細小垢污都似成了美味,被她一一吃進了肚裏,而那股熟悉的銷魂蝕骨的快感隔了一百多天再度在王鐸心頭激蕩。
他一把抱起了陸羽,陸羽順勢摟住了他的脖子,吊在了他身上,兩條粉腿纏住了他的腰,讓那火熱的陽具一下子貫入了自己極度空虛的私處。
百餘下猛烈的衝擊將陸羽送上了天,她泄身的一剎那竟然失禁了,半晌,她才回過氣來,死命地摟着王鐸失聲痛苦,這才是男人帶給女人的高潮,黃澄不曾給過自己,馬紅旗也不曾給過自己,為了金錢權勢而捨棄了它,究竟值不值得呢?
可她沒時間去細想,因為甬道裏的陽物依舊堅硬無比。三度花開花謝,一股陽精才狠狠地打在她花心上,幾乎把她的魂魄都打飛了。
不知過了多久,陸羽才恢復了思考的能力,她知道自己眼下暫時沒有了身敗名裂的危險,可偷眼望王鐸,卻正碰上他愛憐的目光,心中又是一陣迷惘。
「在學校的時候,我就喜歡師姐,今天終於得償心願,就算現在死了也值得了!」王鐸輕撫着她的背呢喃道,心中卻打着另外的主意,陸羽本就是個美女,加上禁忌的快感,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放棄這個尤物了。
「那我就嫁給你!」陸羽心底泛起一股柔情,不禁衝動道。
「可你是黃市長的妻子呀!」
「人家都告訴你了……」陸羽話沒説完,卻猛地想起王鐸不可思議的變化來,話語驀地停了下來,「不可能,我給方禎打過電話,不可能……」
「師姐,你被方禎騙了,市委市府也被方禎騙了,方禎至少有三成的把握治好黃市長!」
郭亮的導師陳同聽了病情,問清楚友誼的設備後,總覺得黃澄應該有恢復的希望,當他聽説方禎是專家組組長的時候,他的語氣更加肯定了,作為方禎的師兄,他太知道師弟的為人了,為了追求一鳴驚人的效果,把黃澄的病情無限的誇大,然後由他起死回生,這樣的事情,他絕對做得出來。
陸羽傻了,她這才明白過來,她依舊是黃澄的妻子,一個副市長的夫人,而眼下委身的竟是自己的準女婿。想通這一點,她羞愧地想要撞死的同時,心底竟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身子更是無比的火熱,而仍留在自己體內的那根肉棒槌彷佛也感應到了她的心,蠢蠢欲動起來。
「所以師姐,我們倆聯起手來,才能從黃家得到最大的利益,黃市長是個好人,可他畢竟已經五十歲了,時日無多呀!」
「……那,馬……?」
「我會讓他乖乖地從B市滾蛋的!」王鐸在陸羽耳邊輕聲道,隨即開始再度抽動起來。禁忌的關係,讓兩人都異常興奮,縱情交歡直至天明。
陳同果然沒看錯方禎,黃澄終於甦醒過來,多年鍛煉積累下來的底子使他康復的速度極快,不過,他在醫院的時間已經足夠讓他了解昏迷時發生的一切了。
所有的大夫護士都被陸羽所感動,特別是在她知道黃澄幾乎康復無望的情況下,依然堅守着自己的丈夫,為了哪怕是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都付出了百份之二百的努力;而王鐸這個準女婿也得到了大家的交口稱讚,相比之下,那些平常説慣了甜言蜜語的所謂朋友的行為越發讓人齒冷。
在黃澄出院前夕,夫婦倆和王鐸密談了整整一天。次日,就在黃澄重新踏上工作崗位的同時,王鐸從F酒店辭職,直飛北京。
黃羽得到手術消息的時候,黃澄已經過了危險期,她雖然埋怨父親不讓她回去探望他,可心頭懸着的巨石總算落了地,久違了的笑容又回到了她臉上,就連期末考都似乎有如神助。
見到黃羽恢復了往日的歡樂,高紅心裏也替好友高興,她已經知道了黃羽的家世,對這個異類的高幹子弟,她有一種説不出的好感,原本就意氣相投,此時更加親密。
兩人説笑着出了考場回宿舍,走廊裏,迎面正碰上同寢室的杜梅端着一盤子洗好的水果從水房那邊回來,一見到黃羽,便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她一番,詭笑道:「黃羽,你老實交待,王鐸是不是你男朋友?」
「死丫頭,胡説什麼!」黃羽頓時羞紅了臉,心裏一陣鹿跳,伸手去打杜梅,高紅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快走兩步來到宿舍門口,卻見屋裏坐着一個大男孩,雖然文氣卻神採飛揚,那笑容彷佛陽光一般燦爛,似乎把整個寢室都照亮了。
「原來黃羽説得都是真的。」這念頭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她已經回頭笑着衝黃羽喊道:「小羽,別和杜梅瘋了,王鐸來了。」
第十一章
等郭亮在自己學校迎來老友王鐸的時候,已是三年後的事情了,自己替他辦好了秋季入學的所有手續,本來説好八月份和女友黃羽一齊赴美,可不知為什麼他自己提前跑了過來。
「買房子?老天,你這個臭小子到底做的是什麼生意,怎麼賺了這麼多錢!
不會是賣毒品吧!「學校附近雖然不是什麼富人區,可普通一棟房子怕也要三四十萬美金,郭亮雖然早知道好友這兩年發了財,可沒想到竟然富到了這地步!
「我要是賣毒品,哪敢來美國,放心吧,都是正兒八經的生意。」王鐸心道,不是我自己多麼會賺錢,而是我有一個好嶽父兼好老師。
離開F酒店,王鐸只用了短短幾天就徹底俘虜了黃羽,隨後,他在黃澄的安排下,晉見了黃老爺子的老部下、同省C市黨委書記兼C鋼黨委書記郝山,郝山很快把他安排進了市委秘書處,王鐸紮實的專業知識和在酒店學到的八面玲瓏的手段便有了用武之地,短短兩個月,就讓郝山對他的看法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本以為他不過是個想靠裙帶關係撈取點政治資本的投機分子,不料卻正兒八經是個人才,而黃澄那邊又已經用自己的女婿替換了原來的秘書李涵,他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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